火满眼热泪。
他们听到的,是金祥洪的一种说辞。
现在流泪,不是因为信不信,而是因为出城之后仍旧命运未卜。
看了一眼前面披头散发、被五大绑着的朱见浚等人,冯三虎恨恨地啐了一口,然后大喊道:“开城门!”
从七月二十三举旗造反到八月二十七夜长沙城开门投降、朱见浚及傅荣忠等人被擒,一共过去月余时间。
顾仕隆在亲兵的保护下,在其余大军的簇拥下,包围了这出城之后都跪在那里的三千余人。
朱见浚没了一个月前的踌躇满志和斩杀王邦瑞等人祭旗时的意气风发,金祥洪带人闯入王府时,他才发现他对长沙卫的影响力仅限于唐培宇。而唐培宇,恐怕也仅仅是需要他这面旗子而已。
顾仕隆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扫视了一圈之后就问:“金祥洪呢?”
“……禀侯爷,金佥事及正千户以上共五人,皆知罪无可恕,已于城中留下血书,陈情,自尽。擒住逆王以投诚,实金佥事之决断。我等以王师官兵骤为叛军,实在无可奈何。”
如今在场的一个副千户说得情真意切——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顾仕隆却又到处寻觅着:“肖凯何在?”
“肖校尉并非叛军,故而在城门处迎侯爷入城。”
顾仕隆望了望城门的方向:“先押到沔阳卫营内看押住。”
说罢就拍马到了城门外,肖凯走上前去行礼:“锦衣卫湖广行走麾下肖凯,参见侯爷。侯爷平叛神速,功绝当世。”
顾仕隆皱了皱眉:“金祥洪他们真自尽了?”
肖凯点了点头:“血书在此。”
顾仕隆就在这城门处看起了那“血书”,无非是唐培宇与朱见浚密谋之后就擒住了长沙府诸多不肯叛的官吏,长沙卫谋逆已成事实的情况。如今天军既至,为免长沙府生灵涂炭,故而在唐培宇败逃后开城投降。他们自知虽受裹挟,但未能一开始就起义擒住逆首,也是罪不容恕。自尽而亡,惟愿陛下开天恩,免阖族被诛之祸而已。
“……侯爷,捷报怎么写?”
顾仕隆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凯:“黄行走说,城中除了你,还有三个锦衣校尉,他们在哪里?”
“侯爷恕罪。若非军情,卑职和行走大人都是不该让人知晓身份的。今次事毕,卑职与行走大人一定另有差遣。”
顾仕隆这才回头道:“把这血书、逆王宝印等随捷报一同送入京中,其中也写明锦衣卫自骆指挥至肖校尉,还有神机营选锋杨梅山一战于攻克长沙之作用。奏请陛下,唐培宇南逃,蒲子通、詹华璧尚未就擒,本侯在长沙城稍作休整,不日便南下衡州府。”
……
朱见浚不是叛军檄文中的正主,他把睿王抬在了首位。
对于顾仕隆来说,克服长沙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可称真正战果的,是长沙卫在杨梅山一战中被打掉了近千精锐。
但唐培宇逃了,蒲子通和詹华璧还活蹦乱跳。
他这个湖广总兵在湖广呆了数年,结果一共有三卫谋逆造反,顾仕隆要不起这功劳。
哪怕彻底平叛,也是功不抵过。
但陛下更需要让天下看到锦衣卫和新京营的厉害。
露布飞捷,从长沙府到北京城,七日后就抵达了。
九月初四,没有朝会,朱厚熜在陪朱载垺和朱载墌两个儿子。
其中一个已经快两岁,一个只有半岁。
陪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月底就是万寿圣节了。这两个皇子,届时也是要列席一下,见到很多生面孔的。
如果皇子健康、得体、聪明,对于在这场新旧之争中追随朱厚熜的臣子来说,那就是特别能安定人心的。
孙茗和林清萍都在,看着朱厚熜把朱载垺曾经玩过的玩具又让朱载墌玩。
而朱载垺则在华盖殿两侧依托那云台新造起来的“滑滑梯”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这自然是朱厚熜的要求,他给出的大概意思,而后巧匠们就用木头刨制出了这样的“大型玩具”。
“陛下,让载垺和载墌在藩王、勋戚和大臣面前,岂能也这么不稳重?”孙茗忧心地问,“该教他们一些礼仪才是。”
朱厚熜笑呵呵地拨弄着挂在摇篮上包了彩布的几何木块:“小孩子而已,要多么知书达礼干嘛?该有的规矩,载垺知道。”
南方的叛乱并没有影响北京城中诸多事务的推进,但孙茗其实担心着她父亲,担心着湖广的战事。
这事一出,她父亲这个靖安侯,是来不及入京了。朱厚熜也下了旨意,许了几个勋戚可以不入京进贺,在地方平叛。
有人叛乱,勋戚大半暂时离任,这也是地方无爵武将立功的机会,朱厚熜但看哪些人能把握住。
坐在皇位已经三年多的朱厚熜已经习惯了镇之以静,毕竟战略上他对地方叛乱不以为患,战术上也已经给了充分的重视。身为皇帝,他只用在京城坐等消息传来就是,不论一时好坏。
现在,当朱载垺玩了一阵,主动跑过来说课间休息结束的时候,张佐急匆匆地赶到了华盖殿。
“陛下!湖广捷报,镇远侯已经攻克长沙城,擒住了逆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