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绝后患!”
“铲除贼子,永绝后患!”
汪鋐叩拜完之后站起来转身,看着
底下那数百被招募来的乡勇,他们都有血债要讨。
如果可能,汪鋐多想准备充足了才出战。
他知道他在骗人,可是没办法,这柄刀刺出去,一定要见血的。
他能做的,就只有身先士卒,与之同生共死。
“今日,本使与你们一同破敌!”
汪鋐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他知道现在可以说些更漂亮的话,历数弗朗机人的罪恶,尽力鼓舞起士气。
可其实这些人都知道弗朗机人战船的厉害,他们只是一定要捐这一腔血勇。
汪鋐不再多说,只是当先下台,穿过人群走向座船时压抑着情绪吼道:“上战船!扬帆!出战!”
海风刮在他脸上,他有赴死的决心。
此战奏报,他早已写好。只等他的消息一传回来,他安排的人就会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
这是他用他的命换来的关防手续和机会。
天边鱼肚白未泛,早潮初起,一艘艘船先划出了水寨,随后渐次张开帆。
前方的大海在将昼未昼之间,是无边无际的一张巨口。
船队帆展如翅,就这么冲向其间。
而此刻的京城,也有许多人郑重穿戴整齐了,准备前往文华殿。
前日大朝会再添阁臣,昨日经筵两位理学门人再讲天理。
今日文华殿前,常朝后既是辩经,又是御书房首席的
皇帝不亲临现场听辩,这让人浮想联翩。
是不想看到王守仁被围攻驳倒,还是要表明这只是御书房首席的
经筵如常,心学理学大辩的场合他却不来。
常朝后,朝臣们兴致勃勃地往文华殿前走去。
王琼回头看了看已经起驾回乾清宫的仪仗,放慢脚步和王守仁一起走:“今日不可留手了!”
“那是自然。”
王守仁也像是孤身作战。
翰林院学士们和受举荐之人,真正偏向心学或者纯粹是心学门人的,只有数人而已。
但理学那边,除了此前就在朝为官的,还有受到举荐、以“离奇速度”抵京的一些在野宿儒。
其中不乏王守仁曾经请教过学问的人。
文华殿外,晨光刚起,天还未热。
蒲团遍地。
“奉陛下口谕:心学理学之争,京内京外既已传遍,自不必讳言。今日之辩,各抒己见。学问优劣不论,才思敏捷者,参与国策会议大臣不可因学问偏见不取为备选。”
“臣遵旨!”
缺少了皇帝这个重要观众的辩经,只怕会争得更为激烈、彻底。
“轰!”
“轰!”
“轰!”
屯门岛外的海上,弗朗机人停泊在这里的三艘巨舰果然早已埋伏在这边。但现在让广东海防道船只们勉力周旋的,却只是两艘被称作蜈蚣船的战舰。
拥有尖船底、长达十丈的这种船宽达三丈的船舱两侧各伸出四十多支浆,就这样在海上滑动着敏捷无比。
而船上两侧架着的一共三十余门炮,不断轰击着海防道的战船。
远处,还有一艘更巨大的战舰游曳在外围,那上面的巨炮,射程更远。
“靠过去,直取红毛鬼座驾!打旗语,让袁耀他们缠住这两条蜈蚣船!”
汪鋐目眦欲裂地看着一艘民船被蜈蚣船的炮弹炸破了船舷,两个乡勇被砸飞掉入海中。
文华殿前,杨慎侃侃而谈:“圣人气禀极清,澄心自明,自不必格物穷理。凡夫俗子气禀昏浊,其心私欲翻涌,此亦理乎?”
王守仁认真地问他:“杨兄欲做那御书房首席否?”
“……我岂是为此?”
“此为御书房首席之选辩,杨兄不为此,何不退避?”
“辩题如此,王兄这是诡辩!”围攻的来了。
“今日之辩乃为明各人才思敏捷否,兄台若能诡辩,不妨驳之。”
“王兄如此行径,心学徒惹人笑耳!”
“我若胜兄,便是心学于我之助;我若为御书房首席辅明君致盛世,此亦心学于国之助,笑我者止增笑耳。”
文华殿前是宽袍大袖的儒生们竭力争辩,尽管目露凶光却又装得彬彬有礼。
屯门岛外的海面上,汪鋐头发散乱,脸上焦黑,他只抽着刀向前:“冲过去!冲过去!接舷!”
“轰!”
又一发炮弹擦着他座船的撞角砸入旁边的海面,溅起的水在朝阳下炸开洒过来,汪鋐擦了一下脸,却觉得眼前好像红了一些。
“臬台,又来了两艘蜈蚣船和一艘巨舰、一艘货船。”
座船顶端传下急切的喊声。
汪鋐扭头往侧翼看去,南洋方向果然正有两艘蜈蚣船张着帆还拼命划来。
“大人!士气已泄,伤亡惨重啊!鸣金收兵吧!”
汪鋐提着刀,只见连座船上拿着手铳准备接舷登舰的“精兵”也一个个面露恐惧地畏畏缩缩。
甲板上,还有被炮弹刮去头颅的残躯。
他擦脸时糊在眼睑的血色视线里,五十余艘战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