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过去,盛意再看扶云清,除了百感交集,还感到啼笑皆非。
经历过生死,很多东西早已看淡,包括曾经对扶云清的喜欢。
师父青道子领她入剑道的门,走到当时的地位全靠一股劲往上拼,只是师父性子沉默,除了练剑教不了她其他的。
修剑有剑式,情爱却没有固定的公式。
本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可若是给错了人,到头来他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对他再好也毫无意义。
在见到庄月儿的时候,盛意便对扶云清彻底失望。
既然决定放手,自然将对扶云清的感情斩草除根。
然而盛意没想到的是,三百年过去,留在原地的竟然是扶云清。
扶云清多少有病。爱他时他视若敝帚,如今毫无瓜葛,他偏偏又是一副深情的样子。
令人作呕。
“为什么要杀我呢,你之前明明很爱我的,不是吗?”
扶云清一抬手,困住他的藤蔓被几道白光瞬间搅碎,他像是察觉不到疼一般,只是靠近,抬起手,想接盛意从巨狼身上下来。
巨狼看他靠近,下意识地想呲牙,奈何额心的印记发挥作用——它无法做出对扶云清不敬的动作。
盛意抚摸巨狼的头,示意它不要冲动,随后无视扶云清伸出的手,在他身边稳稳落地。
扶云清动作落空,施施然地收回手。
即便看向院中幸存的桌子,即便旁边的竹屋已经被盛意拆得七零八落,他还是好整以暇地询问:“陪我下会棋吧,我准备了你最爱的点心。”
盛意不想搭腔,扫了眼桌上漂亮的点心,再看对她态度出奇好的扶云清,心中竟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前世他负她,她在前线舍生忘死,他送来一纸退婚书,不管不顾。
在她死之后,扶云清扶持他的白月光替身入她的宗门,将她的心血毁于一旦。
就连盛意自己的洞府也被他强行破开,养的灵兽亦成了他的奴隶,被迫为物是人非的青剑宗效力。
事情都已做到这种地步,扶云清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跟盛意谈笑风生。
盛意走到桌子前,瞧见了摆在棋盘旁边的清心铃。
那是她的遗物。
前世盛意有段时间很宝贝这清心铃,毕竟那是扶云清
只是答应退婚之后,她就将这铃铛随手一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放哪了。
没想到在扶云清这。
盛意将清心铃拿起来,此物认主,在回到盛意手中之后便响了起来,清越的铃声荡涤盛意的思绪,让盛意烦躁的思绪抚平了些许。
见到这清心铃,盛意便知晓了扶云清见到死而复生的她却并不意外的原因。
或许在她神魂现世的时候,清心铃就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盛意望着清心铃,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新奇,越看越觉得好笑。
“你还记得这清心铃吗,前世我送你的,你经常戴在身上……”扶云清看盛意面色有所缓和,便跟着开口,怎知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盛意用力一握拳,清心铃发出一声哀鸣,变形跌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效力。
仍觉得不过瘾似的,盛意还特意干瘪的铃铛上踩了几脚,将铃铛碾入尘土之中。
扶云清微顿。
清心铃是他送给盛意的东西。
从前他送的东西,她都会保存好,如今却当着他的面踩在脚底。
盛意:“听闻仙尊在我去世后却不愿退婚了,还整了个丧偶的说法,博得深情的美名。”
“仙尊就是这么在别人装深情的?装得怕是连自己都信了。”
她瞧了眼满是泥土的铃铛,看扶云清阴沉的脸色,笑出声来:“别装了,扶云清,很恶心。”
扶云清收敛笑意,似是疑惑,似是探究地盯了盛意半晌,忽然嗤笑一声,眼里透着轻傲,漫不经心道:“你变了,阿意。”
像是被剖开面具一般,扶云清逼近盛意,居高临下:“你以前明明很乖。”
“那不叫乖,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纵容。”盛意丝毫不惧,直勾勾地对上扶云清的眼睛。
扶云清轻声叹:“那为什么现在不给了呢?”
盛意笑弯眉眼:“很难理解吗,因为不喜欢了啊。”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扶云清,他面色一沉,眼里漫上阴翳。
他逼近盛意,直到盛意靠在石桌上,扶云清却和颜悦色,“可我若说,不能不喜欢呢。”
以前明明对他那么好,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
盛意刚走那会,他毫无波澜,然而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扶云清才真的意识到,盛意不会回来了。
当所有人都完全接受盛意的死亡时,他却是像是中了慢性的毒,起初并无感觉,怎料毒越积越多,爆发起来也最是猛烈。
扶云清不明白自己对盛意的感觉。
但他发现自己不能接受盛意的脱离。
有那么一瞬间,盛意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从她醒来之后,世界就开始变得荒谬了。
还未等她回话,扶云清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她垂落的黑发,他瞧了眼在旁边虎视眈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