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的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 两人隔着大门说了好久,她才松口开门,让李冲陵进来。
林宛同李冲陵说:“你问问她,是不是有人来骚扰?她这个反应不太对, 太警惕了。”
李冲陵跟着吴妈妈进屋, 一抬眼就看到了吴泗的遗像,再一侧头, 就看到一墙壁的奖状。
三好学生、积极分子、数学竞赛第三名、运动会比赛第一名……什么都有, 整个墙壁都是。
林宛走到哭鼻子的小鬼身边, 搭在他肩头惊叹:“哟,小鬼,你这么厉害啊,得了这么多奖励!我瞧瞧, 一年级开始就年年有奖状?”
吴泗抹着眼泪, 带着哭腔纠正:“我幼儿园就有!”
林宛往最底下一排一看,嘿, 还真是, 贴得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损坏。
李冲陵跟着站在奖状墙前, 一个一个看过去, 一直看到吴泗初一下学期得到的三好学生、数学成绩第一名奖状。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泗……托你送生日礼物是什么意思?”吴妈妈顾不得睹物思人, 只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李冲陵拿出香水礼盒, 递出去:“这是他昨晚去商场挑的。”
吴妈妈的手颤抖起来,看着这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想接又不敢接,满眼急切地看着李冲陵:“什么意思?!他去挑的?他人呢!他在哪!”
李冲陵把香水放到她手心:“他现在亡灵未散, 还在,不过终是要走的。”
吴妈妈眼泪刷地下来了,握着香水哭得不能自抑:“小泗,小泗……你在这是不是,你来看妈妈了是不是?呜呜……”
吴泗哭着跑过去抱她:“妈——”身体穿过了吴妈妈,飘到了对面,顿时哭得更难过了。
林宛过去安慰:“别哭了,死都死了,抓紧机会安顿好你妈才是正经。”
吴泗抽泣着努力憋住不哭。
这奶乎乎小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李冲陵看向白发丛生,哭得肝肠寸断的中年女人,说:“你有什么话,我可以破例帮你转达一二,只此一次。”
吴妈妈眼里流着泪,精神却一下子振奋起来。
“真的?!”
但她并不是个轻信而愚昧的女人,她下一刻又立刻清醒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李冲陵:“你母子可有他人不知的约定事迹?”
吴妈妈一边快速擦眼泪,一边想,想了好久,说:“你问问他,六年级他迷上看漫画,买了好几本漫画书,我都收走扔了,但是我知道,他还藏了一本,你……你问他,他藏哪了……”说到这,似是回忆涌上心头,吴妈妈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吴泗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秘密原来在他妈那里根本不是秘密!
“我……我藏在床的夹缝里了,床头靠墙那面有个钉子凸出来,我用袋子装了书挂在钉子上,夜里想看的时候就把床拉开拿出来看……”
林宛:“你这乖乖仔的样子,看不出来啊。”
吴泗不好意思,小声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才藏起来的……”
林宛摸摸他的头:“你妈妈知道。”
李冲陵重复了一遍藏书的地方。
吴妈妈快步跑进孩子的卧室,拉开那张床,手在靠里的床头一摸,真的摸到了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那本快翻烂了的漫画书。
“小泗——小泗啊——”
李冲陵对女人的崩溃无法安慰,只问她:“你想对他说什么?”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冷漠,吴妈妈又信了他是有本事的高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强忍住悲痛擦了眼泪招呼他去客厅做。
第一个问题是:“他,现在还好吗?”
李冲陵:“好,有人照顾他,和生前没什么两样。”
吴妈妈惊讶:“谁?谁照顾他?是……是他爸爸吗?”
李冲陵看了一眼林宛:“你丈夫早已不在世,是一个和你年纪相似,与吴泗同病相怜的人。”顿了顿,补充一句,“她很好,你儿子现在也很好。”
吴妈妈将信将疑,但还是不想错过机会,连忙问心中充盈了数月的种种问题。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泗你被人欺负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他们欺负你多久了?怎么欺负你的?你真的是意外摔下去,不是被他们故意推下去的吗?是谁推的你,是谁掐的你,是谁带你去那个别墅的?”
一个又一个问题,一次比一次悲愤,问到最后,吴妈妈几乎声声泣血,又痛又悔又恨。
吴泗蹲在吴妈妈身边,靠在她的腿上,一一把自己受到的校园霸凌说了出来。
说之前,他问林宛:“我全都说了,妈妈会不会更难过,怎么说,她会更舒服一点呢?”
林宛对他说:“不要描述细节,说大概的情况就可以,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受到了欺负,为什么不告诉她,想知道你的死是不是如警方调查那样,你有没有冤屈。”
李冲陵是全场最冷静的一个,任由两个鬼商量怎么回答吴妈妈,又对吴妈妈几次情绪崩溃平静以对,用他那神奇的气场,影响她镇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