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挡了所有门窗,进去就要点灯。六皇子进门前抓住了云雅慧的手臂,轻声说:“慢点来,不要带动风。”
云雅慧失笑:“这点风不会有影响吧。”
六皇子神情严肃:“不行,得以防万一。”
云雅慧好笑又无法,只好被他抓着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小心翼翼走到两个水盆前,六皇子将蜡烛往水盆上一照,就见水上静静飘着一根竹签,那做了标记的一头所指方向与一开始的盆上标记所在位置并没有什么变化。
六皇子一下子松了云雅慧的手臂,有些失落。
云雅慧的心也仿佛从高处落下,所有的激动都没有了。
两人不死心,又去看另一个,一样,竹签一动都没动。
六皇子将蜡烛放到桌上,直起身。
云雅慧不太好意思:“这法子好像不行……”
六皇子说:“要不就是我们的想法错了,水跟着大地动,水里的竹签也是同步动的,所以看不出来;要不,你的观点本就是错误的,这片大地就是静止不动的。”
云雅慧看着烛光光影里沉静下来思考的人,问:“您觉得哪种情况更可信?”
六皇子微微露出一个笑:“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但这种想法想要证实太难,所谓当局者迷,世上万物都在这片地上,动一致,静也一致,根本区分不出来。除非人可以飞到天上去,离开这片土地。”
六皇子能理解云雅慧的“相对运动”,也不觉得她的推测有问题,但是一个新的观念出来必定需要有力的证据推翻旧的说法才行,而目前,他只能理解,却无法相信。
云雅慧沉默。
她知道,六皇子的说法是没问题的,在观测技术不足时,人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地球的自转,而即便后世的几种验证方法,在古代也大多无法实现,牙签法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一种实验,然而它太容易受到干扰,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成功。
实际上,最经典的实验是傅科摆,但是傅科摆也有实验条件,这个时代要找到足够高的地方悬挂这样一个单摆也不容易。
云雅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她怕六皇子太痴,得知有这样的实验就一根筋要去完成,他的身体还不能过于折腾。
“奴婢保留自己的观点,会努力找到验证的办法。”
六皇子摇头笑:“都说本王固执,锦云你也不遑多让。”
云雅慧弯唇,明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光:“追求真理,本就该坚持不懈坚定不移,您是我的榜样,是您给了奴婢启迪。”
“追求真理。”六皇子重复了一句,出了一会儿神,许久后轻声笑起来,望着她:“说的好。”
“下午赵仪夫妇过来,你也留下一起听听。”
云雅慧跟着他往外走,问:“王爷邀请赵姑娘过来吗?是论医理还是说天象?”
六皇子:“都不是,今日我请她过来将算术,你定没读过她写的书吧,赵姑娘于筹算一道,有许多前人不曾有的创新。”
这天下午,云雅慧仿佛体会到了什么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客院的侧殿,六皇子、赵仪夫妇、云雅慧,这四人不□□份不论地位,抛却了性别,坐在一起,从二次方程到勾股定理,从圆周率到立方体、球体求体积……他们无所不谈。
云雅慧在这场知识探索的交流中,完全没有现代人的优越感,因为当她面对一个球体脑中冒出体积公式时,赵仪、李友堂、六皇子却是在讨论各自求解公式的原理和正确性。
云雅慧只知道一个求解方法,而这三位古人在讨论如何求解、为什么这么求解。他们让人惊叹的智慧和思考比这个简单枯燥的结果更熠熠生光。
她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千百年来人类一次次求解、尝试的过程,她脑中的答案正是赵仪们一次次探索后确定的最后答案,而她一直只是个接受者,而不是开创者。
在这场讨论中,云雅慧唯一能做的,便是从结果倒推,结合他们个人的求解方法,找出其中的漏洞,发表一二见解。
面对三人的赞赏,云雅慧惭愧不已。
赵仪夫妇准备离开前,云雅慧主动送她们到大门,一路上,云雅慧有意识地与赵仪交流起关于先天体弱的治疗方法。
她试着提了几句空间书中所说的内容。
赵仪眼睛一亮,拉着云雅慧停下脚步,仔细问了许久:“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我从未见人如此用药。”
云雅慧说:“是从前看过的书,近日一直回想,想起了大概,但与我后来看的医书似乎大有不同,我就不太敢确定。这书中的用药行针都独辟蹊径,我也不知是好是坏,所以想问问您,您见多识广,不知听说过没?”
赵仪摇头:“绝没听说过,但这书中所写不一定毫无道理,行医到底还是要实践,空口无凭,我也不好断定。最好,信息能再多一些。”
云雅慧点头:“回头我试着默写看看,若是对六王爷有用,那就太好了。”
赵仪温柔浅笑,握了握她的手:“有任何事,可以让人传信来找我。”
这是很重的承诺了,对一个丫鬟来说。
云雅慧感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