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被软禁了。
周修远往日虽说监视翠平宫的动静, 却不曾限制过长安的出入。这次他发了狠, 长安除了能在翠平宫内走动, 连宫门都不能靠近。紫怨蓝欲等人哪怕武艺再高,双拳难敌四手,僵持许久之后还是被拿下了。人关到哪儿去了长安不知,但听周修远的口气,没有性命之忧。
如今翠平宫内殿里的宫人是周修远亲自拨的, 一板一眼地伺候着长安。唯一令长安觉得安慰的是,宋雨因那日不在躲过一劫, 如今还在长安身边。
紫怨蓝欲等人被抓, 长安一夜之间失去了手脚眼睛, 仿佛笼中雀一般困死在翠平宫。
暗中藏着的夜枭暗卫虽没被揪出来, 可因为守卫的增加,行动不如值钱自如。长安一面在等着刘太后的消息, 一面在关注瑛姑的搜寻情况。周和以的身子, 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不可逆转。长安真怕拖久了, 即便找到了人也无济于事。
前段时日好不容易被陆承礼安抚下去的焦灼, 再一次席卷而来。
长安又开始半宿半宿地难以入眠,周修远勒令孙太医就住在翠平宫。一旦长安有任何闪失,便拿孙太医问罪。
孙太医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却也没怪长安。只一次一次地叹息, 恳请长安千万保重身体。便是不能出宫,为了已经在宫外的两个孩子也务必保重。否则将来有机会逃出去,怕是也无力去抓住。
长安知道这个道理, 但就是控制不住焦灼的心情。
孙太医看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得不建议长安使用安神香。长安用了一段时日,精神好了许多。但是安神香这种东西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上瘾,它的使用量便越来越重。且是药三分毒,安神香里搀着安神的药物,吃多了也不是好事。
这期间,周修远的人将翠平宫里里外外都翻了个变,都不曾找到类似令牌一样的东西。周修远不甘心,愣是将长安的床榻换了新的,墙里墙外都翻修了,也没有找到。折腾了小半年,最后不得不相信,令牌确实不在长安身上。
长安知道他的意图,这段时日里从未召唤过任何一个夜枭,就这般煎熬地与他耗着。这般又过了约莫四五个月,前往荆州的夜枭终于赶回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时候,其实也谈不上好消息坏消息。周和以那里过去了将近一年,怕是身子内部的脏器都被蚀蛊吃光了。便是这时候将瑛姑送去北疆,怕是也遏制不住周和以的死亡。长安端坐在翠平宫的花圃之中,望着飞来飞去的蝴蝶,淡淡地让他直言。
来人是暗十三,单膝跪在阴影处,仿佛与周遭草木融为一体。
暗十三压低了嗓音:“回主子,坏消息是,属下带人将荆州翻了四五遍,并未找到您所说的瑛姑。这个地界确实曾有过苗人蛊师活动的痕迹,但是很久以前,那个苗人就被人带走了。属下追踪到了瑛姑的踪迹,此人似乎在京城活动过。”
这个不必暗十三说,早在查出明德帝死于‘蚀蛊’,长安便猜测瑛姑与周修远有点关系。她找了所有周修远能藏人的地方,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嗯,继续说。”长安早料到这结果。
“一个好消息是,暗一在北疆羌族境地抓到了一个苗人蛊师。那人便是给殿下施蛊之人,”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长安被封死在翠平宫,早已也北疆失联,“据三十一亲笔书信。那人蛊术虽不及您要寻的瑛姑,但恰巧知道蚀蛊的解法。”
长安心口猛地一跳,目光锐利地瞪过来。
“早在半年以前,蚀蛊沉眠,殿下的身子已然大好了。”暗十三低着头,说出的话仿佛天籁,“只是蚀蛊引出需要时日,三十一与那个蛊师联手,正在尝试用一种古法将其引出。”
“有几分把握?”长安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七分。”暗十三盯着长安的鞋子,低声道,“所以,主子您千万撑住。殿下命属下转告您,千万保重自己。任何情况,任何人,不及主子您的命重要。”
长安的眼睛刷地就红了,红唇抖得厉害,想说什么,出口却已然哽咽。
“殿下吩咐,”暗十三顿了顿,道,“必要时,便是舍了两位小主子的性命也无妨。他与您还年轻,将来会有更出色的孩子,请您,务必保重自己。”
话音一落,长安再也绷不住,痛哭出声。
周和以,周和以,整个天下唯一将她视若至宝的,就只是周和以而已……
暗十三的到来,给快要枯萎的长安注入了一股继续下去的勇气。周和以还在等她,她不能就这样颓废下去。已经住进翠平宫大半年的孙太医日日照看着长安,已经打心里将她当做孙女来看。此时见长安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铆足了劲地替长安调理。
不得不说,这段时日,长安身子亏损得太厉害。要调理补救,还得耗费一些心力。
翠平宫传来消息,长安终于打起精神,周修远得知了也十分高兴。所以孙太医要什么药材,不论再珍贵,也流水似的进了翠平宫。兴许如周修远所说,他对长安是存了真心的。长安这一年的以死相逼,周修远竟然真的妥协了,没有碰她。
王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