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的宁姜,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
她抓紧时间,尽早离开了这方地界。
村里不比镇上,一般难有外人过界,若是被瞧见,难免不会多想。
宁姜又回了一趟余口镇,将其中的一个十两金锭兑了。
这次去得早,倒是没引来尾巴,当然,说不定也跟钱庄掌柜的不同有所关系。
她整个夜里都没怎么休息,一时精神上也有些疲惫,便打算和上次一样,去车行坐驴车回去。
但刚到车行门口,宁姜就碰巧撞上一场热闹。
“嘿,老李头,你可干了件好事!”长着眯眯眼的小年轻看着宁姜的一位“熟人”,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口中的老李头,正是宁姜上次坐的那趟车的赶驴人李大爷。
只见他此时正抱胸蹲在车行门口,面容愁苦,根本没心思理会看热闹的眯眯眼。
跟李大爷相识的人,凑到了他面前,低声问:“咋了?”
“嘿,他摊上大事啦!”眯眯眼抢着答,毫不掩饰地落井下石,“东家叫他去买驴,他贪酒误事,买了一头悍驴回来,根本不行。”
“现在好了,整头驴都得归他赔。”
“那卖驴的还在吗?赶紧去给退了呀。”跟李大爷相识的人也是车行里的,显然明白悍驴所代表的意思。
驴这牲畜一般都憨,但所谓一种米养百样人,这驴自然也有不同的性子。
不过只要训驴的训养得当,这自然也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悍驴就是这其中的一个特例。
它是对脾气最暴躁、最不服管教的那类驴的统称。
不管这训驴人是饿也好、鞭子抽也好,那驴都不会顺下性子,犟脾气得很。
它就相当于马中的汗血宝马,天性暴虐,虽说本事大,但只会屈服于有缘人。
若是一般人想去管教它,那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一般在市场上出现了悍驴,都会被直接杀掉卖肉。
根本不会被当作劳力使的牲畜来卖。
李大爷这显然是被黑心的卖家给坑了。
“早跑了!那东西简直不是人。”李大爷哑着嗓子喊道,沟壑纵横的脸上浮出一丝决然,“我不能给东家添麻烦,这就去跟他说那驴算我的。”
“你这就是何必啊。”旁边人劝道,“去官府备案,那干这事的人肯定不是新手,说不定还能抓回来。”
“备啥案?真以为官老爷什么都管。让我说,你这事谁都怨不了,就得怪自己迷了心窍,整天把酒当水喝,你不出事谁出事?谁还不知道你那葫芦里装的是酒啊,”眯眯眼阴阳怪气道,“东家也是好心,没直接说穿你,偏偏你脸皮那叫一个厚,装傻倒是一把好手。”
眯眯眼这话虽然说得不厚道,但也有理有据,李大爷听了脸都开始发红,他底气不足地反驳,“那是兑水酒,就带了点酒气。”
“呵。”眯眯眼嗤笑一声,歪斜着眼瞧着,也不说话了。
旁边跟李大爷关系不错的人看不惯了,说道:“王五,你也别在这火上浇油了,谁还不知道你就是妒忌李大爷得了巳时(9~11点)那趟车,自己只拿到午时(中午11点到1点),才总是看不惯。”
“是啊,我就是妒忌怎么了。凭什么我俩差不多时候进的车行,他就比我运气好些,得了趟更好的?”
因为去往穗余城的驴车是从辰时开始,每个时辰都有一趟,而每趟之间,也有着生意好坏的区别。
这些人虽然算是车行东家雇的,但收入其实也跟坐车的人次有关。
王五自认为他年轻力壮,所以理应当得到生意更好的那个时辰。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知的是,那悍驴也有王五的手笔。
“李大爷,你不是说你那葫芦里是兑水的酒吗?怎么还能喝了耽误事呢?”有人发现了关键,朝李大爷询问道。
李大爷也是纳闷,迷茫道:“我记得跟家里老婆子说的是十水兑一酒,那天喝着也没啥问题啊,就……感觉水味道甜了些。”
王五心虚地撇开眼,这里人不知道,其实那悍驴也有他的手脚。
他也是辨驴的行家,所以那天在市场上,他是第一个瞧出那驴不对劲的人。
本来呢,他只打算拿这事去诈那卖驴的一点钱。
毕竟这算是破坏了行规,要是被人叫破了,估计当场就有人合起伙暴打那卖驴人。
你想想,每个到市集上买驴的,不是为了耕地、推磨,就是为了赶车用,哪个愿意被人骗。
那可是二十多两,一户普通的农家起码得攒七八年,若是变成了悍驴,不能干活不说,就算作驴肉卖了,也根本抵不上那钱。
骗人就相当于在骗别人命!
谁能不恨?
他拿这事要挟卖驴人,结果卖驴人反而忽悠他一起做套。
卖驴人也精明,他瞧出这王五似买非买,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就来这市集,一套话,就发现原来是有个他嫉妒的人要买驴。
这不就巧了,他想骗人挣钱,这位又想别人遭殃,说白了,都是想坑人,大家岂不是四舍五入就算朋友。
这么一合计,两个人就狼狈为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