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俘(1 / 3)

有太子妃帮着批阅奏书, 太子终于能躺着养伤。

他在灵州一役中受了几处伤,最重的一处在左臂外侧, 失了不少血, 又在大雨中淋了一夜, 伤口愈合格外慢。

那时他既要与吐蕃议和,又要主持重建,回京以后仍旧马不停蹄地奔忙, 一直没什么机会将养。

便是此时躺在床上,他这根绷紧的弦也不敢稍有放松, 皇陵献俘之期近在眼前,他要借机扳倒薛鹤年一党,有许多事需要部署。

他召僚佐亲信来东宫议政, 也不避着太子妃,甚至还时不时问问她的意见。经过灵州一战, 东宫僚佐知道太子妃胸有丘壑,心怀社稷,不是一般闺阁女子, 不过让后宫女子听政,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然而太子摆明车马, 明白无误地用行动告诉他们,太子妃就是他信重之人。而太子妃虽少言寡语,每每论及朝政,总是切中要害,胸襟见地不输男子。

慢慢的, 他们也就习惯了这个纤秀倩丽的身影。

宁彦昭也时常出入太子的外书房,他如今已不是翰林待诏,释褐从八品左拾遗,一入仕途便是天子近臣,可谓前途无量。尉迟越对他的器重栽培之意显而易见。

对太子的知遇之恩,宁十一心怀感激,而对他拆散自己良缘的怨愤却慢慢淡了。

经过西北之行,他便渐渐明白,太子实在比他更了解沈七娘,而比起安于室家的官宦夫人,与太子并肩而立的她更加光彩照人。

他或许会喜爱她,恋慕她,赏识她,但永远不可能像太子那般对待她。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放下心底的那一丝不甘和执念,她很好,比初见时更好,但注定不属于他。

不久后,长安城中传出宁拾遗与卢老尚书女孙卢五娘订亲的消息。

卢家也罢了,宁家人喜出望外,尤其是宁二夫人。

先前看中的儿媳成了太子妃,儿子的婚事便有些尴尬。

他是进士科状元,想结亲的人家不少,然而做母亲的总想给孩子最好的,不愿委屈了孩子,非五姓女便直接婉拒,连相看都免了。

如今可好,卢家同为世代簪缨的五姓世家,卢老尚书又是当朝宰相,卢家小辈也上进,既有显贵门第又有实权,卢小娘子的品貌才学亦无可挑剔,只是还未及笄,要等两年才能完婚。

真要论起来,这门亲事却比沈家的强多了——沈大郎庸懦无能,还算出息些的沈二郎被革职,沈家的小辈多是纨绔。

当时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亲事,但宁彦昭在进士科举中一举夺魁,又前途无量,沈家这门亲事便没那么理想了。

一时间,宁二夫人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她自己也暗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容光焕发地周旋于高门贵妇间,连声音都高了几分。

若说有谁比宁二夫人还高兴,那便是东宫里的太子殿下了。

尉迟越听说宁彦昭定亲喜不自胜,当即用完好的右臂将沈宜秋抱起来转了两圈,恨不得青天白日的便要拉她敦个不伦。

沈宜秋又羞又恼,斜乜他一眼:“殿下的伤养好了?”

她这一眼本来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她此刻双眸水润,红唇微肿,双颊绯红,这么斜斜的一个眼风飞过来,便满是媚意。

尉迟越的嗓音顿时哑了:“只是缺了一条胳膊而已,不妨事,我还有右手和……”

沈宜秋怒道:“尉迟越!”

尉迟越没再往下说,只是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上回贾八奉命去平康坊找玉璜小倌,办妥了差事,带回来一个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函。

尉迟越背着人悄悄看了,里面装着几卷画轴,虽然格调不高,画工也有些俗艳,但胜在清晰写实,可比口授机宜直截了当多了。

只可惜他第一回伺候太子妃时心里没底,将玉璜小倌口授的招数用了个遍,有点过了火,沈宜秋自此以后成了惊弓之鸟,无论他如何哄都不愿就范。

她仍旧将床笫之事当作传宗接代的手段,眼下不能成孕,便不愿纵情享受,甚至为自己一时贪欢羞愧了好几天。

尉迟越一时不能将她扭转过来,伤了一条胳膊也确实多有不便,只能徐徐图之。

太子将养了半个月,第一次去向张皇后请安。

他先前生怕嫡母看出端倪,不敢去甘露殿请安。往常前朝忙起来他也有十天半个月不去蓬莱宫的时候,再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近来他靠着厚脸皮哄着媳妇喂汤喂药,倒是将面色养得红润了不少,微微凹陷下去的脸颊也养回来了一些。

张皇后自换了药后精神旺健了不少,她暗暗怀疑太子做了什么,可他不承认,问陶奉御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无计可施。

尉迟越见嫡母面容不像先前那般憔悴,心下稍安。

虽不能彻底医治好嫡母,能延她六七年寿命,让她享几日清福,他这半碗血又算得了什么。

他有心叫胡僧替太子妃也瞧瞧,然而那胡僧一口拒绝,用独目盯了他半晌,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贫僧不能治她,也不能治你,你们不是贫僧能治的。”

胡僧撂下这句话,便提出要回西域,尉迟越挽留不住,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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