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2 / 3)

一柄长刀已经抵住了他脖颈,随即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脊背。

尉迟越寒声道:“不义之军,天必诛之。这次腾格里也救不了你。”

阿史那弥真脸贴着地,咬着牙恨声道:“一刀杀了我吧!”

尉迟越冷哼了一声:“可惜留着你有用。”

转头对侍卫道:“将他捆起来。”

说罢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朝着灵州城飞驰而去。

……

沈宜秋骑着马在城中奔逃,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和成群结队的突骑施士兵,他们少则十来人,多则数十人,在城中纵火抢掠,时不时为了抢夺财帛自相残杀。

他们遭遇了几伙突骑施士兵,侍卫越来越少,最后她身边只剩下邵泽和牛二郎。

沈宜秋紧紧攅着手中的小胡刀,这样无休无止的奔逃令她疲惫不堪,死或许要容易一些,但是许多人将自己的性命加在她身上,她的命已不全属于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她没有资格死。

他们的藏身之处再次被一群突骑施士兵发现。

邵泽扫了一眼,约莫有十来个人。

他的身上受了两处刀伤,牛二郎也负了轻伤。

他的心思从未转得那样快,瞬间便下了决定,对两人道:“上马!往南边逃!”

两人当即翻身上马,邵泽自己却没动。

沈宜秋意识到不对,失声喊起来:“表兄!”

邵泽却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在两人的马上各扎了一下。

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疾奔,沈宜秋抓着缰绳,努力回头,只能看见表兄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渐渐模糊。

她伏在马上,紧紧咬着下唇,不知不觉将嘴唇咬破,口中满是血腥甜。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濡湿了马鬃。

飞驰过两条横街,马儿终于疲累,速度逐渐慢下来。

他们遇见大队的突骑施人便转向,穿过一道道坊门,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走到一处着火的宅院旁,马也跑不动了,两人只能下马行走。

他们正想找个地方先躲避一阵,却听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和马蹄声,有人用突骑施话喊了句什么。

沈宜秋不自觉地回头,见五六个突骑施士兵从那户人家的乌头门里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抱着银器、瓷器和一段段的织锦绢帛。

那些人犹豫了一瞬,放下怀里的财帛,抽出刀来。

牛二郎道:“跑!”

沈宜秋拼命往前跑,刚跑出不十来步,便听到身后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

她忍不住转过头,见那些突骑施士兵将牛二郎围在中间。

一人远远看了她一眼,舔舔嘴角的血,仿佛在看一头慌不择路却注定逃不脱的猎物。

牛二郎背对着她,挥刀砍倒一个突骑施人,没有回头,只是高声喊:“跑!闺女快跑!”他不知道这些胡虏听不听得懂“娘娘”两字,他不能冒险。

他心里有些歉疚,将太子妃娘娘唤作闺女,实在是大不敬。但娘娘定不会与他计较这些。

沈宜秋抬袖抹勒把眼泪,咬紧牙关往前跑。

跑出几步,她听见“咔嚓”一声,是骨头被刀劈断的声音,叫人心惊肉跳。

有人随之发出一声闷哼。

沈宜秋不用分辨,就知道那一定是牛大叔,只有他中了刀不敢痛呼,生怕她听见会回头。

她抬手抹泪,可是越抹越多。

就在这时,她被什么绊了一下,仆倒在地,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大燕士兵的尸首。

那士兵身旁落着一把弓,地上还散着几支箭。

身后又传来一声闷哼。

她毫不犹豫地捡起弓箭,转过身。

那弓很重很硬,她试着拉了拉弓弦,至少有一石,而她跟着尉迟越学射箭,连半石的弓都勉强,她也从来没在那么远的地方射中过靶子。

沈宜秋张望了一眼,和牛二郎缠斗的突骑施士兵只剩下两个,而牛二郎不知身中多少刀,已经摇摇欲坠。

她往回走了几步,努力拿稳弓,搭上箭,拼尽全力拉开弓,弓弦深深嵌进她手指中,她咬牙忍住。

她按着尉迟越教她的要领,将箭镞对准那突骑施士兵。

一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射偏了。

牛二郎转过头,怒吼道:“走啊!”

他又奋力砍倒了一人,以刀拄着自己勉强站立,他感到自己像个破水囊,四处都在往外漏。

大概是血快流干了,他的眼前金星飞舞,已经看不清敌人所在,只是胡乱挥着刀,被那突骑施士兵一刀捅在肚子上。

沈宜秋只觉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她抽出第二支箭,再次拉开弓弦,弓弦将她手指勒出勒血,钻心的疼。

她深吸勒一口气,瞄准敌人的后心。

“嗖”地一声,羽箭挟着劲力飞出去,“嗤”一身没入那人皮肉中,却是扎在了他腿上。

那突骑施士兵吃痛摔倒在地,抱着伤腿哀嚎。

沈宜秋扔下弓,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捡起一把落在地上的突骑施大刀,举过头顶,照着那突骑施士兵头上身上乱砍,血溅了她满脸,但她恍若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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