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越感觉一股酥麻从他心尖上掠过, 就像清风拂动树梢,令他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沈宜秋的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软更清甜, 如同带露采摘的素馨花瓣。
他本不曾细想,凭着一股无端的冲动便做了,可一触之后,浅尝辄止便不够了。
他抬起沈宜秋的下颌,偏过脸, 正要再次细细体会, 可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忽然捕捉到她眼中的紧张和戒备。
他的动作一顿,随即一笑, 拨开她脸侧一缕发丝,抚了抚她的耳廓:“安置吧,孤不逗你了。”
他却没有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近得让人无措。
男人的呼吸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平心而论,方才那一触并不令人生厌, 可其中的轻怜之意却让她茫然, 原来他是这样对待自己怜惜的女子么?
可她并不需要谁的怜惜与呵护, 若是上辈子, 她兴许会为此动容, 可如今却是既无心又无力。
若是尉迟越想找个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实在不该找她。
相较之下,她更愿意他像上辈子那样直来直往, 虽然疼,但咬一咬牙就过去了,她没有多少长处,能忍疼算一个。
正在此时,尉迟越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一摁,沈宜秋感染风寒,鼻子本有些不通畅,这么一来更觉喘不过气来。
欲待挣出来,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宜秋……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别放在心里可好?”
沈宜秋诚惶诚恐道:“妾多谢殿下恩典。”
尉迟越抿了抿唇,接着道:“你若是有什么心愿,也可告诉我。”
沈宜秋又道:“妾并无什么不如意。”
尉迟越自嘲地一笑,还是道:“眼下没有,以后想到了告诉我。”
沈宜秋忽然福至心灵:“殿下,妾方才想到一事……“
尉迟越打断她:“习武之事没得商量。”
沈宜秋:“……是。”
尉迟越嘴角一弯,顺了顺她的乱发:“安置吧。”
沈宜秋眼见自己逃不掉习武的命运,只能盼着陶奉御的风寒药别那么立竿见影,能多拖延几日也好。
两日后,她的病还未痊愈,朝中却传来消息,舅父拜黄门侍郎,兼江淮转运使,掌东南各道水陆转运事宜,虽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朝廷的重用之意不容置疑。
邵安本是户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从六品度支员外郎,一跃升为从四品已经叫人咋舌,转运使更是非亲信不得而居的要职。
先前太子贬黜沈二郎,不少人以为沈宜秋这太子妃不得太子欢心,如今她舅父一跃成为股肱腹心之臣,入政事堂是迟早的事,纷纷对她刮目相看。
沈宜秋却明白,尉迟越并非任人唯亲,恰恰是举贤不避亲。
舅父于漕运一事颇有见地,太子再三思虑,才委以重任,非是为了她——若说有她什么事,也不过是当日太子陪她省亲,机缘巧合去了邵家。
不过随即又有消息传出,太子私下里又赏赐了新任侍郎一座崇仁坊的宅邸并僮仆三十人,良马六匹以及财帛若干,这就纯是出于亲戚之谊了。
然而这是太子的私产,朝野上下无人能够置喙,只能暗暗羡慕邵安有个好外甥女。
邵安本人却着实为难,斟酌半日,还是去太极宫拜见太子。
大黄门来遇喜亲自出来相迎,将他延入殿内。
太子正在批奏疏,见了他起身相迎,笑道:“贺喜舅父。”
邵安忙行礼:“不敢当,仆拜见殿下。”
尉迟越将他延入座中:“舅父不必多礼。”便即命内侍奉茶。
自从在邵家一见如故,他便舅父长舅父短,邵安原来只是个户部员外郎,也不甚介怀,如今他乍然升任要职,无数双眼睛盯着,却不免有些惶恐起来。
尉迟越知道他有所顾虑,便道:“此处没有旁人耳目,舅父尽管放心。”
他顿了顿道:“舅父此来有何见教?”
邵安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僭越:“仆有个不情之请,恳请殿下成全。”
太子道:“舅父请直言。”
邵安硬着头皮道:“仆蒙殿下赏赐,受之有愧,不胜惶恐之至,仆恳请殿下收回所赐园宅与僮仆……”
尉迟越诧异道:“为何?”
邵安道:“殿下别见怪,实在是仆与拙荆、犬子、小女过惯了清寒日子……”
尉迟越以为他是客套,笑道:“舅父不必见外,崇仁坊离官廨和宫城都近,舅父上朝或入宫议事都便捷些。”
他顿了顿道:“舅母若是有暇,不妨多去东宫陪陪太子妃。”
不等邵安开口,他便道:“有关东南漕运,我正有一事与舅父相商,本想叫人去贵府请,眼下正好。”
邵安无法,只得与他讨论起政事。
翌日,邵夫人岳氏便来东宫求见太子妃。
沈宜秋命宫人将她延入寝殿。
夫君升迁,岳氏自然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喜气,入内便下拜谢恩,沈宜秋忙上前扶住她:“舅母何须多礼。”
岳氏一听她嗓音便知道她染了风寒,一脸愧疚:“早知道娘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