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琮璋就是巫神祖。”
早就知道了。
“他根本不柔弱也不可怜, 他一直在欺骗你。”
胡说。
“徐琮璋是怪物,以戏谑人类的痛苦为乐。”
果然是胡说。
“他比任何鬼蜮都恐怖。”
徐少年比谁都可爱。
“徐琮璋不值得爱――”
无所谓,他爱就行。
魏苍山挑拨的每一句话,宋卿都在心里默默反驳回去。
当然如果他没有看过海市蜃楼里的徐琮璋, 或许现在就已经被挑拨成功, 变得恐惧、害怕徐琮璋。
徐琮璋将会面临又一次的背叛, 想想就令人心痛。
――但假设不可能成立。
因为宋卿就是看过海市蜃楼,见过真正的徐琮璋, 所以他们才会相遇。
他是改变徐琮璋命运的人,也是擅自把他带出来的人,所以徐琮璋就是他的责任。
主动背负和被动背负责任不一样,前者永远都不可以主动抛弃。
宋卿挺想打断魏苍山, 然后问他:既然徐琮璋是巫神祖, 为什么你会被李若的祭祀召唤?
当然略一思索就知道答案, 所以不必再问。
魏苍山以‘那条罪大恶极的漏网之鱼’指代他自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海市蜃楼里, 徐琮璋被带回城市,经受痛苦的遭遇才在偶然间觉醒。
恢复巫神祖身份的他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反而被贪婪的巫蛊师剖心放血, 几乎去掉半条命。
后来, 有人吃掉徐琮璋的心、喝掉徐琮璋的血, 成为伪装假冒的巫神祖, 抢走本该属于徐琮璋的敬畏、崇拜和所有待遇。
多不公平。
多悲惨。
“哈…”
宋卿心情沉重, 像压了座大山,山把他压得背部佝偻, 无法挺直。
他还以为自己救出徐琮璋,沾沾自喜的帮他摆脱后面悲惨而不公的命运, 还真以为自己坑了命运一把,结果早就摔进坑里而不自知。
原来徐琮璋早就被挖心、喝血,原来未来才遭受的苦痛早就降落在未成年的徐琮璋身上,原来早就有人冒用他的名讳得到被祭祀、敬畏和拥戴。
沉甸甸的心情,和凌乱的海市蜃楼片段,令宋卿在纷杂的思绪里猛地想起曾被他不以为然忽略的破碎的片段。
……巫神祖祭台、青铜瓮,瓮里覆盖的血块,一层又一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魏苍山憎恨、敌视的情感曾在瞬间达到峰值,以至于宋卿捕捉到他的心音频率。
他听到――‘不过是曾被剖心取血的人彘’。
一开始听不懂,现在就明白了。
青铜瓮里干涸的血块是徐琮璋的,他曾被锁在青铜瓮里,被当成可怖的人彘,日夜被伤害,甚至剖开胸膛、剜心……他现在才16,那被伤害的最初才几岁?
青铜瓮里的血块没有三四年根本凝结不起来,三四年前,徐少年才几岁?
13?12?
真狠心啊。
宋卿转身,紧紧的拥抱住徐琮璋,带着同情、怜惜、温柔以及‘来晚了’的抱歉,尽管他知道自己实际并不需要感到抱歉。
“我来晚了。徐琮璋,我应该早点回来、早点找到你,早点把你带回来,我会保护你。”
下一刻,他被勒住腰紧紧的拥抱住,徐少年在他耳边发出轻轻的喟叹:“我好高兴。”
颤抖、激动和如释重负的情感宣泄而出,看来徐琮璋的心理负担也很重。
他应该也是不愿意欺骗自己,只是害怕说出来会被讨厌和恐惧。
真傻。
宋卿拍着徐琮璋的背部,颇为感慨的安慰,察觉到未成年连身体都在轻微颤抖,更深深觉得徐琮璋平时肯定吓坏了。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在宋卿看不到的背面,徐琮璋的眼神偏执而病态。
魏苍山尽收眼底,终于明白宋卿根本不会伤害徐琮璋,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宋卿是徐琮璋的弱点。
宋卿推了推徐琮璋:“先松开,我有事问。”
徐琮璋慢吞吞松开,单手还是揽住他的腰不肯放开,脸颊搭在宋卿的肩膀上,黏黏糊糊恨不得四肢交缠。
宋卿看向魏苍山,问:“为什么要故意害徐琮璋?”
魏苍山盯着他,不说话。
宋卿继续问:“你盗窃了他的东西,得到不该属于你的控蛊术,欺骗草鬼婆孙女,现在还要离间我们伤害徐琮璋,为什么?”
魏苍山答非所问:“你相信徐琮璋,早晚会后悔。”
“不会。”宋卿轻飘飘的说:“不回答就算了。”
宋卿握住徐琮璋的胳膊,面无表情的问:“现在把他的心剖出来还能装回去吗?”
闻言,徐琮璋眼里的光陡然亮起来,他回答:“不能。已经脏了。而且――”
他看向魏苍山,轻声说:“他的心脏是草鬼婆孙女养出来的蛊虫,不是我原来的心脏。”
咦?
宋卿惊讶地看向魏苍山的心口,当然没看到什么,不过就是疑惑于他竟然弄丢徐琮璋的半片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