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驸马离了席。
贺顾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游走在一种濒临失控的疯狂和极度理性冷静的交界处,他面无表情,脸色却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衣袖下的手指也颤抖了一路。
贺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宫门口的,除夕夜里,数九寒天,天空中飘着细雪,征野在背后叫了一路,一直在问他要去哪儿,贺顾却恍若未闻。
行到宫门口,今晚入宫赴宴的勋贵家中仆从车马多等在此,贺顾问也不问,闷头就一把抢过了个正和旁边人谈天的小厮手里马匹的缰绳。
那小厮愣了愣,正要冲上来拦阻,却被征野拉住了,征野苦着脸道:“哥哥勿怪,这位是庆国公主府的驸马爷,我们家驸马爷他……”
可他话没说完,余光瞥到贺顾拉了马疆,便又吓得连忙道:“一会我再与哥哥赔礼!”
语毕就去扯那马屁股上的尾巴,苦着脸道:“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贺顾勒了马疆,转头看了他一眼,征野本以为自家侯爷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不想竟然却瞧见他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笑完了他才道:“还不撒手!马尾你也敢拉,不怕它尥蹶子,把你给蹬残了?”
征野心中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问道:“爷这究竟是要去哪儿?”
贺顾道:“我去一趟宗山,我不信她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姐姐真不在了,我是她的夫君,怎能留她一人在宗山脚下那样苦寒之地,我要带姐姐回来。”
征野心中不妙的预感竟然应验成真了,当即大惊失色道:“这怎么成,这大半夜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您就一个人,今儿还穿的这样单薄,宗山那么远怎么……”
只是贺顾显然已经红了眼,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没耐心听征野絮叨,只怒喝道:“你让开!”
征野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手里的马尾巴也没拽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贺顾却已经扬了马鞭,双腿狠狠一夹马腹,绝尘而去了。
征野险些没吓得栽个跟头,还好被后面那个,方才不知道哪家的、被他们家驸马爷抢了马的倒霉小厮扶住了,问道:“没事吧?”
征野倒是没事,那马离他颇远,也没踹着他,可他此刻却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急的团团转、脑门冒汗、简直是六神无主。
怎么办?怎么办?
驸马爷就这么去了,他找谁去?
如今长阳侯府的主子就是贺顾,也没人能管的了他,皇后娘娘刚才那副样子,宫里也闹得人仰马翻,更不好在这个关头去给陛下添乱……
可驸马爷就那么去了,今日宫宴殿中烧了炭火暖和,爷穿的也不厚实,可出了城往宗山去一路向北,天还下着雪,这样冷,怎么办?怎么办?
征野想来想去,才发现简直求告无门,去叨扰驸马爷的外祖父母,言家二老也不合适,他们已经上了年纪,征野也怕他们担心……
他心知驸马爷比驴还倔,根本不可能劝回来,眼下他也只能赶紧回公主府去,找人带着衣裳行李去追他。
征野正准备再借匹马,赶紧回公主府去,然而他还没转身,却迎面瞧见一行车马朝宫门行来。
裴昭珩原本是来不及,赶在这一晚上回京的。
赈灾的事儿直忙到了临近年关,本来也是回不来了,可他记挂着宫中孤身一人的陈皇后,也始终记得临行前,和贺顾说过,要一起吃年夜饭的承诺。
还是一路风雪兼程的赶着回来,还好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除夕这一夜,顺利抵京了。
虽说看时辰,除夕宫宴应当已经行了一半儿了,和子环的年夜饭……也只剩了一半。
但裴昭珩掀开了车马帘子,刚下了马车,抬目便在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怔了怔,道:“……征野?”
征野好容易借到了马,拉着马疆正满面着急准备跨上马背,转头就看到了他——
当即鼻头一酸,简直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心道,三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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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向群山路漫漫。
贺顾骑着马,脑海一片空茫,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视野里,只有那落满了厚厚积雪、马蹄印斑斑驳驳、望不见尽头的官道。
夜太深了,路也太黑了,官道上驰骋着的,只有一人一马,除了贺顾,再也没有旁的半个人,半点声音。
胯|下马儿飞驰,贺顾听着那马蹄落在雪地上,发出闷闷的“噗噗”声,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变故来的太快,太猝不及防,太像是一场梦。
……怎么可能呢?
老天爷让他重生一场,让他尝到了上辈子从来没尝过的……情爱滋味,叫神仙一样的瑜儿姐姐出现了他的世界,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一见倾心、牵肠挂肚,什么是非她不可,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甚至不知多少次在心中发了誓,此生除了瑜儿姐姐,他再也不会多瞧旁的女子一眼。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叫他这样喜欢的一个人呢?
他们是喝了合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