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难过,一边心痛一边又心疼,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陛下,你瘦了……关心你的人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他不敢提柳延芳,只以自己的心情猜测柳延芳的心,借着含糊的话说出来。
皇甫楹苦笑了一下,胖瘦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太后也说了很多次,还每日盯着她吃各种补品。
她换了话题:“几年不见,你成了大英雄了。”
杨锏不太好意思,摇摇头:“就只是一个兵而已。”
皇甫楹笑了一声:“怎会?刚才还要多谢你,看到你和你的兄弟,朕就觉得这个国家很有希望。只有自己强大,才可以理直气壮反对一切不合理,刚才那一幕,说明我们边关将士真的强大了。”
杨锏听了,严肃了神色郑重地看着她:“是!我们很强大,可以保卫边关保卫国家,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侵犯我们的子民和国土,也不会让任何人冒犯陛下。”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皇甫楹被他坚定的神色感染,心底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北方条件艰苦,你们过得不容易吧。”
杨锏被她触碰的那处僵硬了,只觉得一股热量从那里散开来,蔓延至全身。他僵着身子摇头:“不辛苦。”
皇甫楹又笑了一声:“杨大哥,我们就像在宫外那样说说话,你别这么紧张严肃。”
杨锏看到熟悉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低低“嗯”了一声,心跳飞快。
皇甫楹看向假山瀑布下的金鱼,手搭在栏杆上:“你立功封赏那次,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回去了,杨钺这孩子也懂事,一直说你的好话,对了,他还好吗?我这一年事情太多,很久没去看他了。”
杨锏站在她身侧微微偏后的地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义学的院长是个好人,对杨钺很好,他前两天还和我说,明年想要参加科举,先生说他可以去考童生了。”
“是吗?”皇甫楹惊喜,“那他进步很快啊,才上了三年不到吧!”
杨锏笑着点头。
两人意外地有说不完的话,她说这些年京城的一些事,主要关于义学和杨钺,他说在边关的大小事,就像给弟弟讲故事一样,省去了负伤流血和血腥残酷,说北方的风景、说我朝将士的勇武。
说着说着,天色就不早了,外面大殿的宴席似乎散了,大臣们裹挟着使节往外走,不给他们再次求见女皇的机会。
等到喧闹声静了,皇甫楹说:“此次在京中留多久?”
“我们会护送华戎氏使团离开。”
那就是要等到使团和朝廷谈判完了才会走。“这样的话时间还有不少,你们住在驿馆吧?下次朕出宫了去找你和杨钺。”
杨锏的心头悄悄盛开了一朵花,按捺住心底的雀跃,稳重应下,把自己不能随意离开队伍的规定忘在了脑后。
皇甫楹久别遇故人,又聊了这么久,心情好了很多,笑着和他告别:“朕先走了。”
杨锏看着她:“好。”
皇甫楹转身,带着宫女往回走,走了十来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却看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情感浓厚又炙热。
她惊了一瞬,下意识撇开视线。
倘若刚才只是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柳延芳的话,那么此时,她已经能确认,杨锏真的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这个眼神……爱意、不舍、专注、难过等等情绪全汇聚在其中,对上视线的那刻,她仿佛被烫了一下,不敢再直视。
皇甫楹的回头同样让杨锏受到了惊吓,他从没想过让皇甫楹知道自己的感情,因为自己配不上,但是她下意识的躲避还是伤到了他。明知自己不可能却还是因为对方的闪躲而受伤,杨锏调整了很久,才把所有情绪压下去。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他轻声问。
皇甫楹抬头,发现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眼里清清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个眼神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陛下?”
皇甫楹脑中搜寻了一番,乱糟糟的早就想不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她有些慌张地说了一句:“没事,我先走了。”便转身快步往前走。
杨锏注意到了她的慌张,甚至连自称都乱了,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慌张,能想到的,便是他的情感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她无法接受。这么一想,整颗心都坠了下去。
回到长宁殿,皇甫楹脑中不断闪现杨锏最后的眼神以及柳延芳曾经的话,这两个东西不停地在脑海中交替出现,让她乱了心绪。
杨锏的变化非常大,当日还有些稚嫩的小捕快如今再见已经是钢铁意志的军人。但是和常人印象里粗枝大叶的武将不同,他稳重中不乏细腻,血性中不缺智谋,今天国宴上的举动换任何人来做不到更好,该进时毫不犹豫,该退时绝不留恋,她原本还在感叹杨锏青出于蓝,不久的将来会比他爹更加出色,没想到一个回头,却发现了打乱一切的东西。
什么时候,他对她有了这个感情?
柳延芳这个人精,竟然真的被他说准了,难道是城楼封赏时就有了吗?这么说起来……皇甫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