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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有一床衾被,她昨夜躺下时还叠放在床尾,此时却好好盖在她身上,想是师父替她盖的,也不知她睡梦中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她苦思冥想,奈何睡得太熟,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
蔺知柔忐忑不安地起床,就用昨夜的冷水匆匆洗漱完毕,梳好发髻,推门出去,只见朝暾初上,院中草木上犹挂着露珠,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
这时隔壁的门也开了,披头散发的宋十郎揉着眼睛走出来,掩嘴打了个呵欠,看见她,顿了顿脚步道:“两千贯文,你起来了?正好,帮我打点热水来。”
蔺知柔懒得理他:“师兄呢?”
宋十郎往屋里努努嘴:“睡得似猪猡一般。”
蔺知柔看了看另一间屋子,只见门扇紧闭,她又问:“师父和白先生呢?”
“没听见动静,大约已经出去了罢。”
蔺知柔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去叫师兄起来罢。”
说完步出院子,过了小门,沿着廊庑走出十来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笑语声,正是他们昨夜用晚膳的地方。
蔺知柔快步走过去,果见竹帘半卷,柳云卿和慧坚禅师正在用早膳。
她走进去向两人行了礼,慧坚禅师道:“小檀越昨夜睡得可好?”
蔺知柔答道:“蒙阿师垂问,睡得很好。”
柳云卿向徒弟招招手:“过来用早膳。”
蔺知柔看着师父神色如常,只是脸色苍白,眼下微青,神色有些疲惫,想是昨夜没睡好。
不过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她暗暗长出一口气,走过去在师父身边坐下:“怎么不见白先生?”
柳云卿答道:“稚川还睡着。”
小沙弥替她端了粥饼小菜来,蔺知柔吃了半碗,阿铉和宋十郎也一前一后地到了。
见过礼,阿铉忿忿地对柳云卿控诉:“师父,三师弟的鼾声吵得我半夜没睡着。”
宋十郎自然不承认:“徒儿才没有,大师兄你别血口喷人!”
柳云卿见怪不怪,只道:“用膳罢。”
几人用完早膳,又喝了两杯茶,白稚川才出现。
只见他双眼浮肿,精神萎靡,向众人团团作揖。
宋十郎问他:“白先生没睡好么?可是昨夜趁我们睡了跑出去看灯吃酒?”
白稚川在席上坐下:“那倒好了。”
没好气地指指柳云卿:“你师父拉着我下了一夜棋!”
柳云卿并不接话,只是垂眸不语。
蔺知柔心头一跳,有个模糊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还未来得及抓住,只听慧坚禅师道:“全怪老僧这里的茶太浓,害得柳檀越不能成眠,罪过罪过。”
柳云卿客套了几句,这事便过去了,蔺知柔不及细想,那念头转瞬已逝。
喝了两杯茶,众人便起身向慧坚禅师告辞。
出了定阴坊,只见街衢中仍是车马如流、行人如织。
宋十郎颇有经验:“开佛牙至十五方止,到那时这节才算真的过完。”
他们一行人却不能再耽搁,一路往城外走,在传舍与柳伯、小金等人会和,登上车,骑上马,便往山中别墅去了。
三日后,白稚川启程北上,师徒几人前一夜摆酒设宴替他践行,自有一番惜别不提。
白稚川一走,蒋山别墅顿时少了几分热闹,阿铉和宋十郎都有些无精打采,好在牛二郎每隔数日来一次,倒也添了几分热闹。
蔺知柔却是没时间伤怀,赵四郎叫人带了信来,州府覆试的时间定下了,就在五月朔日,除去路途上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半个月。
她拿出当年高考倒计时冲刺的劲头,每日天色微明便起,一直读书到三更。
蔺知柔非但按照柳云卿教授的方法将选定的诗句按题分韵记诵,还将省试诗中常见的意象也按韵脚分门别类,如此一来,考试时无需多思索便能套用,虽有陈词滥调之弊,拾人牙慧之嫌,但应付考试却是极趁手的。
有柳云卿提纲挈领的指导,加上她的勤学刻苦,到四月下旬,她的五言六韵诗已似模似样,也到了她启程回扬州赴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