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摆。
蔺知柔轻轻碰了碰兄长的手背,对赵氏道:“那屋子既然塌了,修葺总得要十天半月,到时再设法拖延些时日,女儿再想想法子,外翁总不会逼着你们立时就搬去。”
赵氏泪眼婆娑地抬起脸:“可你阿兄留在这里,叫你那几个舅母看见……”
“这院子本来就偏,等闲无人从旁走过,阿娘只说又有人染上时疫,舅母们只怕躲着还来不及。”
蔺知柔话音刚落,便听见墙外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婉娘可在里头?二嫂与你送鱼鲊来了!”
赵氏连哭都忘了,神色古怪地看向女儿。打脸来得太快,蔺知柔也无言以对。
他们兄妹染上时疫,二舅母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听说还曾闹到赵老翁跟前,要把他们送到病坊里去,平日见了他们院子里的人好似见了瘟神,远远的便绕道走,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主动寻上门,着实蹊跷。
“莫不是听说了你阿兄要去考神童试,这才来的?”赵氏一边整理哭乱的发髻一边道。
蔺知柔摇摇头,她不信这个邪,二舅母是出了名的抠门,连一向以吝啬闻名的赵老翁都自愧弗如,而且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断然不会为了明年的兔子付出当下的鱼鲊。
“且去看看再说。”赵氏说完,一边扬声答应着,一边走出屋子。
二嫂曹氏样貌出众,一双吊梢眼精神又水灵,故而当年虽有钱癖的名声在外,还是叫赵二郎一眼相中娶了回来。
曹氏一见小姑,亲切地迎上前来,将一个一尺来高的大肚陶罐塞进她怀里:“晌午回了趟母家,你们阿客好这口,特地与你带了来。”
曹氏母家在城郭,门前就是一条小河,水清滩浅鱼多,削根竹竿便可叉上鱼来,不用花钱,这份礼可谓惠而不费。
但是曹氏向来一毛不拔,赵氏便有些受宠若惊:“二嫂做什么如此客气!”
“不值当什么,”曹氏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盯着小姑怀里的陶罐,“莫忘了将罐子还我便是,使惯的物件,倒是离它不得。”
赵氏应承不迭。
曹氏颇为敷衍地寒暄了两句,便开门见山道:“婉娘,二嫂有一桩事,须得托付于你。”
不等小姑回答,她便兀自说下去:“你知道我那母家侄儿,排行第五那个,与阿客差不多大那个,想起来了罢?”
“我那侄儿是县学的生员,”曹氏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那小子打小聪明,学识人才都是一等一的,学里的博士、助教见天地夸。高明府不是推举你们家阿客去考那个什么……什么试?”
“神童试……”
“对!就这名儿!我那侄子可不就是个神童!”曹氏拊掌,“我想着,咱们是一家人,我侄儿便是你侄儿,你家阿客在高明府跟前得脸,莫如叫他替五郎说说项,反正高明府一个也是举,两个也是举……”
话未说完,只听虚掩的院门吱嘎一声打开,蔺知柔走了出来,对着曹氏福了福:“见过二舅母。”
“哟,小娘子一发出落了,”曹氏匆匆瞥了外甥女一眼,只管盯着赵氏,“你倒说说,成也不成?”
赵氏以眼神求助女儿。
蔺知柔笑盈盈地道:“二舅母,方才听见你们说话,若是外甥女没记岔,曹家五兄不是已经十六了么?好叫舅母知晓,神童试只限年十二以下童子,我家阿兄怕是帮不了这个忙了。”
“这有何关碍!五郎生得短小,说他十岁也有人信。”
“听阿兄说,童子举与进士明经一样,年龄户籍都要覆过,怕是做不得假,”蔺知柔看向赵氏,“阿娘,阿兄是这么说的罢?”
赵氏连连称是。
曹氏无奈道:“哦,倒是我没打听清楚。既然童子举不成,那也只好老老实实走正途了,听说你们阿客要去江宁灵谷寺,五郎说那寺主学问不错,在京师又有些门路,莫如带上五郎同去,你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