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行业,都有大拿和小透明之分。
艺术创作领域更是如此,一个艺术家,不管他是唱歌的,演戏的,还是做陶的,画画的,他有过成名作,有过奖项傍身,经受过大众的审阅和认可,他的名字便会成为其作品的附加价值。
骆静语在业内就是个小透明,没有接过商业大单,没有以独立作品参加过展览,没有得过奖项,作品也没有参加过拍卖,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没有资格和徐卿言做对比。
徐卿言每年会去日本九州进修两个月,学习更高一级的烫花技术,得到日方授权后,她整理好教学资料,回到上海给国内的学员上课。
学员们除了学习,还要按照所学级别交作业,这些作业会被徐卿言发到九州教室,合格后会颁给学员相应级别的证书。
骆静语每年都会去上海,在徐卿言的工作室学习一个半月。
学费很昂贵,级别越高越贵,但他全职做这行,这笔钱绝对不能省。
骆静语也想过去日本进修,但他听不见,都不能和别的学员拼翻译,困难太多了,最后只能放弃。
所以,他的报价比徐卿言高,传出去绝对会成为一个笑柄。
纪鸿哲对董承说:“董先生,这是个误会吧?”
董承问:“怎么说?”
纪鸿哲瞄一眼骆静语:“我和他认识二十多年了,他没这么狂,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董承看着满面通红的骆静语,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这时,骆静语终于有反应了,对纪鸿哲打起手语,纪鸿哲没有第一时间翻译,而是和他沟通了几句,最后比划道:【你确定?】
骆静语点了下头,右手握拳,食指伸出,由上往下划了一下,那表示:【确定。】
纪鸿哲转向董承:“董先生,骆老师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一次的报价因为没有经验,他把预算做高了。后来他重新做过预算,但没来得及告诉方先生。嗯……骆老师说正确的报价应该是十八万,并且出于歉意,那套樱花发梳的设计费和教学费,都可以免掉,十八万就是个打包总价。”
骆静语是想报十五万或十六万的,但和二十二万差得更远了,越发会显得他和方旭是在漫天要价,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报出十八万。
董承听完后,翻译给池江先生,骆静语脸上的绯色还未褪下,坐得毕恭毕敬,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汗。
片刻后,董承听完池江先生的反馈,说:“骆老师误会了,我们这趟约您见面,不是为了讨价还价。艺术本就是无价的,池江先生接受二十二万这个价格,就不会再改变。只希望骆老师可以用心制作,那么对池江先生来说,就是值得的。”
会面结束了,董承买过单,陪着池江先生先行离开。
包厢里剩下骆静语和纪鸿哲二人。纪鸿哲喝着茶,吃着点心,用手语问骆静语:【小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骆静语很无力,打手语回答:【我的合伙人姓方,他把价格报高了,没有告诉我。】
纪鸿哲皱眉:【那你刚才怎么不解释一下呢?】
骆静语盯着他,手语打得用力起来,像是带上了情绪:【我把责任推给方,不会显得我更专业,只会让他们觉得我和方之间彼此不信任,碰到问题就推卸责任。目前,我和方对外要一致,这样才能让客户信任我们!至于我和方之间要怎么沟通,那要关起门来再说。】
纪鸿哲明白了,咽下最后一块红豆糕,拍拍手上的食物屑,开口问:“那今天就算完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骆静语比划:【今天谢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不吃了,有约会。”纪鸿哲坏坏地笑,“今天圣诞节啊!谁要和你这单身狗去吃饭?”
骆静语:“……”
说到圣诞节,他又想起给占喜买礼物的事,起身穿好外套、围上围巾问纪鸿哲:【你晚上是和女朋友约会吗?】
纪鸿哲回答:“是啊,怎么了?”
骆静语抿着唇,很有点不自然地问:【你给女朋友买圣诞礼物了吗?】
“买毛线!”纪鸿哲大笑,“就吃个饭,最多看场电影吧,买什么礼物啊!”
骆静语还在困惑为什么要买“毛线”,看完纪鸿哲整句话,才明白过来。
两人一同出门下楼,离开茶楼后,纪鸿哲问:“你现在住哪儿呢?”
骆静语:【青雀门。】
“那可够远的啊,不顺路,我就不送你了。”纪鸿哲拍拍骆静语的胳膊,“回头和你那个合伙人好好聊聊,瞎几把报价,丢不丢人!”
——当然丢人。
骆静语和纪鸿哲道别后,独自一人在街上走。走着走着才发现,他忘记把口罩带出门了。
粗呢风衣也没有兜帽,骆静语很不习惯在大街上露着全脸,伸手把围巾拉高了一些,堪堪挡住嘴和下巴。
手指摸着柔软的围巾,是欢欢送给他的圣诞礼物。想起她,他便给她发微信。
【好大一头鱼】:欢欢,我完了。
【鸡蛋布丁】:[惊讶]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谈得不好吗??
【好大一头鱼】: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