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说的,打过招呼,说过那些场面话,阮雾岚就捧着自己的平板看,顾老爷子看今天的报纸。
早上检查的医生护士已经转了一圈,药吃了一次,监控的仪器也导出了一遍数据分析,阮雾岚就当自己是个摆件一样坐在一旁,顾老爷子对她这个姿态,又糊涂了。
念完遗嘱的时候没说什么,他手术这段时间,手底下的高层汇报过来公司情况,也没有什么异动,这显然是默认了遗嘱的意思。
而且遗嘱被公正过,已经生效了。
顾老爷子想到这一层,没什么后顾之忧,于是他越发看不懂阮雾岚了。
不过他们两个之间,他从来也没有看惯过阮雾岚。
顾老爷子目光从报纸上挪出来,看着空中。
老年人就是爱回忆,经常莫名其妙的就会想当年。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阮雾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小,自己没有老正是壮年,顾淮十多岁。
阮雾岚其实家庭也不错,不是大富大贵,但是高知家庭出来的,问候和说话谈吐,没得挑,小小的年纪,长得已经很漂亮了,从那张年轻的脸上,能想象以后会有多风姿绰约。
但是顾老太太,打第一眼就不喜欢阮雾岚,她说这姑娘一看心眼太多,长相又太过艳,不是好事。
顾老爷子没想过太多,顾淮和阮雾岚后来分手,他只当是年少的爱恋,少年慕艾,正常的。但哪里能想到,一别数年,以那样的姿态再见到阮雾岚。
而老太太说的,确乎也是真的,阮雾岚确实……
顾老爷子停止回忆,终于开了口。
“坐了一早上,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雾岚不言,抬头看房间里的护士。
小护士刚测完体温,将最后一个数字写在病案记录本上,走了。
“没人了。”顾老爷子提醒。
阮雾岚笑笑,笑容柔软,配合着那明艳的脸,带着贵妇人的优雅。
“爸,我不能就过来看看你吗?”
顾老爷子分毫不让:“那你是吗?”
阮雾岚笑容不变:“还真不是。”
气氛一滞,顾老爷子沉默,静候下文。
但他不说话,软雾岚又不开口了,两个人似乎在比养气功夫一般,各自垂目。
就这样几分钟过去,老爷子耐不住。
烦躁开口:“有什么就说,没什么的话,你看过我了,可以走了。”
阮雾岚静静,抬头,微笑,姿态端方。
“爸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顾老爷子感知古怪,阮雾岚进家门两年了,这是头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平时都是做的乖顺又讨巧。
“哦。”
顾老爷子回答。
“我还以为爸你会面子上敷衍两句。”
“……”顾老爷子皱眉,“有些事情,互相知道就够了,没必要说破。”
“说破您不喜欢我的事情?还是说破我和顾淮之间的事儿?”
阮雾岚站起来,抚了抚裙摆,一身正装被她穿的也好看。
顾老爷子警觉起来,神色戒备。
阮雾岚宛如看不到一般,走近到顾老爷子的床边,安静站着。
话匣子打开了,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听说顾西祠的手好了。”
顾老爷子:“然后呢?”
“爸你很高兴吧,毕竟他从小就是顾家的希望,您想让他带着顾家开拓常服或者礼服的市场份额,两年前因为意外手毁了,顾淮也很难受。”
“他还有资格说!”
“我一直很好奇,我哪里不如林芳菲。”
“你……”
阮雾岚静静看着仪器,口吻仍旧平和:“当初我们两个,是你们不同意,后来我和顾淮再遇到,是,我们也有问题,但是顾淮已经和林芳菲提过离婚了,是她一直赖在顾家不肯走,而你们明明知道他们的婚姻问题,也不愿意直面,选择掩盖。”
“我不觉得林芳菲的悲剧是我的责任。”
“可能我和顾淮是个头,但是后来那么多年,并不是我的问题。”
“林芳菲困在一段她看不到出路的婚约中,有抑郁症,还不愿意离婚,其实我觉得,爸,还是你们的问题。”
“顾淮的妈死前不愿意看到我,我能理解,但是您为了不影响顾西祠,竟然让林芳菲就那样在顾家待着,您给了她底气,但是害死她的,让大家都难受的,不就是您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爷子声音嘶哑,已然被阮雾岚的话说惊了。
“我知道,我一直想对您说这些,但是以前没有理由,没有机会。”
“当然,为母则强,怎么说我也是月青和辰安的妈妈,为了他们我也不会主动和您闹矛盾,更何况这些陈年旧事,早就没法厘清的。”
“但是我没想到,您的心这么偏。”
老爷子咬牙,盯着阮雾岚,不遮掩目光中的不喜。
阮雾岚也就站着,半点不让步。
“老二这些年吃吃喝喝,你也给他们留了公司。论继承人,其实大头您该给顾淮,但是……您是不是考虑到顾淮会平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