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功劳扣到了小夫子的头上。
若不是小夫子治理秦州有方,外交得当的话,就赵山遇这惜命怕事的性子,还会敢来投么?
即使投了,又为什么非投秦州?即便投了秦州,如果小夫子不是魄力十足,又岂敢在诏书到来前,就先将人安顿下来,却不是为免生事、平白招人口舌而把人直接撵回去?
最重要的,还是小夫子与我虽分别多年,天各一方,师徒间却仍是默契十足啊!
赵祯喜滋滋地将这封他眼中的表扬和长脸信给反复读了几遍,才恋恋不舍地重新叠好,轻咳一声,正色交给因目睹全程而脸色微妙的内臣:“将信送到议事堂去,让李、寇、丁相公过目。”
内臣赶紧垂首应令。
赵祯定定地坐在椅上,出了一会儿神,忽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内侍们面面相觑,不敢开口问询,便应声退出殿中了。
等确定所有人都退出里殿后,赵祯再不去抑制一直上扬的嘴角,勉强趴到在身前案桌上,身体不住颤抖的同时,发出一阵阵克制的笑声。
——登上极位已有数年,他可总算将小夫子好些年来纹丝未动、甚至还明着平调暗着降了的官位给‘嗖’地升上去了!
一想到这点,赵祯按捺不住兴奋,轻轻锤了锤桌子。
不仅如此,他还光明正大地加了俸禄,再不会让小夫子捉襟见肘,可怜巴巴地只能盯着一道羊头签就得浪费那么多羊头的寇相公瞧,而完全有条件品尝更多精致和昂贵的吃食了!
此时此刻的陆辞,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来为免小皇帝为难、二来是有心将手头要事亲自做完的做法,叫官家都快憋疯了。
他正深情地握着王韶的手,一脸叫滕宗谅牙酸的依依不舍。
在他屡屡举荐下,于边关建设、军略配合、筹措物资方面,具都才干卓越的王韶引起了庙堂的注意,在小皇帝的大力推动,以李迪为首的宰辅的支持下,王韶被调去渭州,成为原渭州州城、现越发荒废的古渭寨的长官。
此官职的任命,可谓石破天惊——以王韶那十分有限的资历,仅靠陆辞呈上的奏章中所陈述出其功绩和发挥的各种作用,就真能肩负起协助镇守渭州一带防线的曹玮将军,再要单独整顿出可供统领一军的的重任吗?
要不是所谓的古渭寨,此时只是荒芜和混乱一片,全得靠王韶白手起家,不然朝堂绝对要闹翻天了:前有陆辞,后来王韶,简直是视资历于无物!
陆辞难掩可惜道:“我虽知就此一别,便是雄鹰飞腾之始,然少了一知心知底的左臂右膀,我心里也着实难过,真是舍不得放人啊!”
他固然不愿意暴殄天物,让明珠暗藏,但从此身边少个得力助手,为此难过,可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王韶被夸得满脸泛红,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赶忙摆手:“陆节度过誉了,下官当不得,真当不得。”
陆辞又盯着他叹了几口气,终究没说出更让王韶窘迫的话来,而是语重心长地最后叮嘱道:“万事切记厚积薄发。虽说能者多劳,但你务必先保全自身,才可为民谋福祉。”
王韶心里一暖,冲陆辞心甘情愿地深深一揖:“……陆秦州赏识、提拔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只望不负所望,有日重逢,再在陆秦州指派下冲锋陷阵了。”
“是么?”陆辞莞尔一笑:“我倒更愿早日见你与我并驾齐驱,开疆扩土。”
听到心心念念的‘开疆扩土’一词,王韶心绪不禁激荡,面上虽还矜持着,嘴上已不再推辞了:“陆公所言,亦为我愿。”
陆辞心情复杂:“……”
虽说以他目前这节度使的头衔,被尊称句‘公’,绝对也当得起……
但冷不防地被这么一叫,怎么就感觉跟莫名老了三十岁似的?
亲自送走调职渭州的王韶后,陆辞回到官衙,重新翻看起将被增派至秦州辅佐他的新官吏来。
遗憾的是,粗略一扫后,发现竟没一个眼熟的。
“若是朱弟也来就好了。”
陆辞惋惜道:“他往日所陈军略,不乏出彩可行之处,若此埋没,实在可惜。”
话刚说完,他越发感到怦然心动。
唯一让他有所顾忌的,便是范仲淹好不容易考入清贵馆职,且以当今官家爱才的做派,按部就班地晋升,决计是最为稳妥的。
毕竟柳朱二人不似滕宗谅这般,因只是同进士出身,本身就注定要在地方上轮转……否则陆辞倒不介意厚着脸皮,向朝堂设法讨一两个小官来协助,却不愿意会因此妨碍了友人的前程。
历史上的范仲淹,的确是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志,而青史留名的名相。
但他所认识的,却是自微萍时便相识、有血有肉的朱弟,而不是那位经心智成熟、经多年宦海沉浮、千锤百炼出的范仲淹。
陆辞是绝计不愿,靠着史书得来的那一星半点的了解,就先入为主地断定人的志向,从而妄自决定人的命运的。
“简单得很。”滕宗谅听完他的顾虑,不由挑眉,径直道:“你去亲自试探朱弟,看他意愿如何再行事,不就两全其美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