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再宽裕,又怎能这么花钱买些不必要的玩意儿?
连最爱笑的刘夫子都不笑了,严肃训道:“莫要大手大脚的,贡举之难,就有不少出自其至巨的花销。要探望我们,直接来就是了,谁敢背后胡言乱语,大可告予我们知晓,买这些做什么?”
李夫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听到没有?都给我拎回去!”
对这些生活虽不至于贫苦,却绝对谈不上富裕的夫子们的谆谆关爱,陆辞心里一暖。
他并不忙于辩解,只向他们结结实实地行了一个长揖礼,恳切道:“此与旁人口舌何干?当日若无先生们,今日何来陆摅羽?不论此试结果如何,先生教诲,我都将牢记于心;这份形同再造之恩,更是没齿难忘。现仅是心意,还请先生们收下,莫要替我担心。”
“至于应举花销,”陆辞微微一笑:“学生行事,倘若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还累先生们为我担心的话,那我也枉为男儿了。”
李夫子看着陆辞穿着寻常襕衫,也显得临风玉树一般的漂亮身姿,不由想起当日情景,心里一酸。
陆辞最艰苦的那段时间里,为改善家境,几乎什么营生都肯做。
其中就有一份,是给钟元和他那帮小兄弟代写课业的。
李夫子对钟元的不学无术,平日就心里有数,见其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交上来的文论却一夕间突飞猛进,自然起了疑惑。
等他暗暗查明白后,就追到了陆辞这源头身上。
得知对方家境太过贫苦,又有寡母要照料,他着实怜其才,不忍这等良才美玉被生生耽搁了,就主动向院长提起,从自己所领的束脩取出一些来,抵消陆辞交不起的那部分,才能让陆辞顺利进到南阳书院里。
他的束脩并不算多,也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做出这决定,也十分不易。
幸好陆辞争气,不但学业上大放异彩,靠做些别的小营生,也攒起一些家当来了,转为自己交束脩。
李夫子有所不知的是,最初他慧眼识珠的这场妙缘,其实是陆辞使了小小算计的安排。
毕竟,陆辞要真想为钟元这偷懒行为遮掩,想做得滴水不漏,就不会把那几篇文章写得那般出彩,惹人注意了。
按照正常途径进入书院读书,要想出头不难,但要得到夫子的特别关照,就很不容易了。
一个单纯讲成绩,一个则要靠缘分。
而陆辞向来是个擅长手动‘制造’缘分,运用契机的人。
他可以算到的是,经过自己之手发掘的、原本被埋没的良材,自然比自己发光的珍珠要忍不住多关注一些。
可李夫子会古道热肠至这一步,则是彻底出乎了陆辞的意料。
他当时不便说出自己其实付得起束脩的真相,只默默地受了这番好意,再找了合适的时机推去。
但李夫子的这份无私恩德,陆辞感到惭愧之余,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
李夫子也是感慨万千。
他这些年来,教出的学生数不胜数,也有几位额外得他照顾的,不说考中,起码日子过得不错。
但在这些人里头,在过得好以后,还记得他这位先生的,却不见一人。
当然,也不是没从其他学生的家里得到过更好的东西,但他从来是拒收的——功利性十足的交往,谁还看不出来呢?
唯有陆辞,自个儿的日子才刚刚好转一些,就巴巴地给他送好东西来了。
还特意挑在锁院之前上门,明摆着不图任何好处。
李夫子心思本就细腻,想着想着,隐约觉得鼻头有些塞,眼眶里好像也有些烫。
为免在学生面前丢脸,他匆匆背过身去,冷哼道:“半大郎君,口气倒是不小。不论如何,这回勉强也就算了,下不为例!在你高中之前,不得再送任何东西来!”
陆辞笑道:“一言为定。”
应是先应下,具体怎么办,当然是到时再说。
正如陆辞来时所料的那般,李夫子无论如何都留他下来用了一顿午膳,又握着他手,不知交代了多少话,才不舍地放他离开了。
受善良的先生们的这番心意感染,陆辞回到家中时,情绪还未梳理好。
朱说在自己房里收拾东西,并未马上发现陆辞回家之事,倒是被酒饱饭足的滕宗谅恰巧撞上,给看出那么点惆怅心思来了。
滕宗谅当然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当即关心地问道:“摅羽弟这是遇着什么事了?”
陆辞不愿把这点微妙心事说于对方听,就叹了一声,随口编了个话敷衍道:“归时路过无忧洞,不免想市井繁荣之下,亦有藏污纳垢之所,如光尘相附,顽年旧疾,不知如何才能根治了。”
“……”
滕宗谅愣了一愣,不由脸上微红,旋即肃然起敬。
自己虚长陆辞这么些岁数,可跟对方这无时无刻不忧国忧民的思想境地一比,还是远远不如啊……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