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心停跳了一拍。
“不要不相信, 我没功夫造她的谣。哦, 对了, 她遗体捐赠103,自杀的意义蛮隆重。怎么样, 简嘉, 周涤非死了都会陪着你的陈医生, 她死了, 你更赢不了她,陈清焰会永远怀念她。”那头沈秋秋面无表情地叙述, 她眼里, 是浓浓的嘲弄。
说完, 挂掉电话,她留充分时间给简嘉消化这个消息。
晓菲姐姐死了,她存在时,把自己压成一朵佝偻的花朵。尽管, 这花朵最初因为103封书信,被吹开。
然后,陈医生会用漫长的余生来追悼那个因为爱情而死的女孩子。
简嘉在原地站了许久, 身边, 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赶地铁的人们。她站在汹涌的人流中,觉得有冷风呼啸着从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晓菲姐姐死了,她不必承受老, 承受丑, 在医生的记忆里永远美丽哀伤。
她没有回家, 鬼使神差不受控制地去了103。
医院里,已经有闻风而动的记者过来采访,被院方婉拒。今天陈清焰不坐诊,李木子在黑压压的五楼骨科病人等候区里穿来穿去,在每个房间外显示屏上看医生的名字,没有陈清焰。
她又跑到外科大楼,坐上电梯,到15楼,骨科二病区倒不能随便乱窜。李木子等了很久,才拦住一个小护士问到陈清焰的下落。找到医生。
这个时候,陈清焰作为遗嘱执行者在和高校沟通,要把周涤非的遗体送到医学院。
看到陈清焰的那一刻,李木子无措地掉了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突然这样,那天我不该说重话……”
网络上,消息传的很快,整个103一夜皆知。
陈清焰默默听对方断续地哭,没有安慰,等对方平息一些,把纸巾递过去:“不是你的问题,她的事情,大概这世界上除了你我不会再有人相信。也许,她走了是最好的结局。”
李木子忽然哭得更厉害,她蹲到了地上,捂紧嘴巴。
楼梯间那,简嘉是慢慢走上来的,她看到这一幕迟迟没有上前,贴在墙壁那,透过一线缝隙恍然望向陈清焰那张并没有多少波澜的脸上。
陈清焰把李木子扶起来,他说:“后续我不会跟进,无论如何,这个案子对她来说,不会有结果了,而且有结果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你们保重。”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没办法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李木子依旧在抽抽搭搭的哭,她看起来像男孩子很多年,这一刻,只是自责到惶然的小女孩,哭得浑身颤抖。
“不是你的错。”陈清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会有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如果你想来,和我联系。”
李木子忽然难过地放声大哭,泪眼滂沱:“我其实知道,她会死掉,但我抱有一丝希望。她读中学时,很多人都喜欢她她曾经那么漂亮才华横溢,可是,周涤非她还是死了。我本来特别生她的气,但我真的不想她死……”
她没有走过死亡的幽谷,死于风华正茂时,那是李木子曾经走过的一段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谢谢你没有怪她,给予她力量,也愿意相信她。”陈清焰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木子的肩膀,“回去,去做你们没有完成的事。”
李木子垂着脑袋拼命点头,她离开了。
陈清焰走下楼梯,就这样沉沉看着简嘉,说:“程程,来了?我很高兴见到你。”
刚才,他余光已经瞥见她。刚露个脑袋,又迅速缩了回去。
但还是被他一眼认出。
“你要和我说的,是这件事吗?刚才走的那个姑娘,是和周涤非一起打官司的?”简嘉声线走样,她心情杂乱,巨大的错愕和恐惧交织。
她既害怕陈清焰的无限怀念,又怕他的忘却。这样,晓菲姐姐仿佛会时时刻刻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两人。
17楼学术厅还有会议。陈清焰抬腕看下时间,把她先送进办公室,泡上红茶,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我处理完工作来找你,等我。”
临走,陈清焰本都已经打开门,忽然又重重合上。他转过身,把坐在椅子上的简嘉揽在腰间,随后,捧起她的脸,凝视着:
“这一回,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谈一谈。”
简嘉仰头呆呆看他,陈清焰俯下腰给了她一记温柔有力的吻。
办公室里,又只剩她一人了,观片灯那不知挂着谁的片子。他的桌子,永远整洁有序,所有东西都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两人的合照,嵌在相框里,更是被擦拭得干净透亮。
一杯红茶下去,简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拉开他的抽屉,全是资料、报表。
只有最旁边,放着一个复古的铁皮盒子。
简嘉的心又剧烈跳起来。
她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张张便笺。上面陈清焰用处方笔随手写的零星碎语,不成体系:
程程,程程,程程,程程,程程……反复书写她的名字。
又或者:
想她。
还是喜欢程程的长发,摸起来手感很好。
希望程程陪我值班。
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