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的手, 缩回, 在半空中像是打了个苍苍凉凉的手势。
陈清焰混进人群,很快的,消失。
简嘉在心里说:回头看看我,看我一眼。
没有。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简嘉一个人, 慢慢地走到路旁, 在等待打车的时间里, 有男人来献殷勤, 说的粤语, 她听不懂,但可以看清楚对方的眼神。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眼神。
裹了裹披肩,她抿紧嘴,觉得香港很冷, 一点声音都不想发出,整个世界都失语。
回到酒店后, 没有开灯,还是一个人, 坐在黑暗里发很久的呆。
明明,上一刻, 他还在吻她。
热的,软的, 迷醉的。
简嘉第一次觉得自己漂浮在一场充满繁复秘密的婚姻里, 陈清焰, 既是伤口, 也是刀锋,是晓菲姐姐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她最终把灯打开,把东西丢进小拉杆箱,收拾一圈,开始给自己订票。
无论是高铁,是飞机,她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但离开前,她还是选择等待,握着手机,来到露台。原来这里可以看得到维港,霓虹点点,好似星河从天上逶迤而来。
风忽然大起来,想变天。
黑裙子。
陈清焰在疾步撞开几人后,准确无误的,抓到了周涤非。
她更清瘦了,被扳过肩膀,和陈清焰目光碰上的刹那,周涤非抱紧了他。
根本不给他发火的机会。
陈清焰本来想杀死她的心都有。
“是她吗?我嫉妒她……”周涤非在他怀抱里开始不住流泪。
街上不时有人把目光投过来,可是,无所谓,两人都一副随时准备下地狱的心肠,陈清焰在她额头上凶狠地吻了一通,拥住她,面无表情地穿过人行道。
走进一家酒店,开了房。
简直像一个汹涌又腐朽的梦。
他把人直接摔进大床,一言不发,周涤非弹起来,重新去抱他。
“我知道我不该再见你,这样不道德,可我没办法,对不起,你永远是我唯一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她哭的声音,在陈清焰的心脏上刮得鲜血淋淋,“我爱你。”
在耍他吗?
陈清焰的怒火,被点回来,他不动,冷冷告诉她,亲口的:“我结婚了。”
爱,真是个可笑的字眼。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你不爱她对不对?”周涤非有一种非常脆弱的美丽,她问话时,永远都像是陈清焰在辜负。
他冷笑:“你爱他?”
双方都非常清楚彼此的答案。
“周涤非,我现在还是愿意给你选择,我离婚,你也离婚,敢吗?”陈清焰说这话时,果决如初,他从不缺乏执行力。
酒店的环境一般,他就近选的,甚至对于向来讲究的陈清焰来说,这里,太糟糕,空气中有股混合着往事发霉的味道。
周涤非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陈清焰说完,他觉得自己应该潇洒地走掉,但没有,他呕心沥血地再次等到她,怎么会走?
看到她晃了一下,陈清焰没说话低头看看周涤非的鞋子,把人按下去,蹲下来,替她脱掉高跟鞋。
很自然的。
他曾经多么习惯服务她,心甘情愿的,根深蒂固的,此刻,根在,那双被磨出红印的脚,都是长到他眼睛中的枝枝叶叶。
让他一叶就可以障目。
周涤非没有拒绝。
她静静地由着他为自己轻柔地放松被高跟鞋谋杀了一天的脚。
“学长,你今天晚上留下好不好?”周涤非始终泪眼蒙蒙,她说话的姿态,太柔弱了,没有男人会忍心说出否定词。
陈清焰的动作停了下,沉默片刻,周涤非滑到地板上,还是想抱他,喃喃说:“我们什么都不要谈好不好,我很累,你陪我睡。”
还是那个意思。
她依赖地靠在他怀中,再滔天的火气,陈清焰都发不出来,哪怕又是被耍。
他转了身,捡起地上被甩落的包,稀里哗啦翻一阵,不出意外的,找出一盒Zoloft,陈清焰眼睛里跳着伤痛:
“今天的药按时吃了吗?”
周涤非虚弱地对他笑:“你在,我不用吃了。”
“不行。”陈清焰去给她倒来一杯白水,看着她,把药片吞进去。
等铺好床,他把人抱起,放平,替她拉上被子,柔情万种,伸手在她额发那轻轻抚了几下:
“我不会走。”
周涤非冲他微微一笑,极凄楚的,她不愿松开他的手,一切又都回来了,好像,他永远属于她。
如释重负,又千斤压顶。
陈清焰缓缓卧下,像这近十年纠缠里的任何一次,在她身边,守着她睡去。
“砰”的一声,简嘉从露台的藤椅上摔下来,她困极了,猛地惊醒,第一反应是陈清焰回来了,不对,是她幻听。
自己摔出的声响,不是门。
手机被带掉,屏幕碎出水晶裂纹,好在,是在左上角,简嘉哆哆嗦嗦地给陈清焰打去电话。
六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