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阳站在那不敢动了, 他看看那个花盆,以为米鸿在意的是这个,连忙解释道:“爷爷,我就是想快点回家, 不是故意碰到的。”
米鸿脸色难看,大步走了过来,双手抱起米阳匆忙把他带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严厉道:“以后这里不许走, 听到没有?”
米阳道:“可是……”
米鸿提高了声音,道:“没什么可是!”
米阳噤声了, 被米鸿半抱半用胳膊夹着带出来, 一路到了家里的小院, 米鸿也没放下他, 又让他坐在外面石头水池旁边过的小凳子上, 亲自取下他脚上的小鞋子, 拿瓢舀了水给他冲了几下脚, 拧眉道:“在这坐着别动, 一会让你爸抱你回屋去。”说完就拿着米阳刚才穿过的那双鞋子走了。
米阳坐着等了一会,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米泽海回来了, 连忙抬头去看,结果却是去而复返的米鸿。老头走过来, 拿了一个草编的蝈蝈笼子给米阳, 道:“拿这个去玩儿,以后不许钻小路。”
米阳接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里面有东西晃动,米阳吓了一跳,还当里面真的有虫,提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草编的蝈蝈,青翠碧绿,有着长长的触角,跟活的一模一样。米阳抬头再去看的时候,米鸿已经披着衣服默不作声地回堂屋去了。
米阳低头看看那个蝈蝈笼子,他怕虫,原本以为只有爸妈知道,没想到爷爷也知道,还一直记着。
米阳玩着蝈蝈笼子,特别乖的等米泽海过来接他,没过多一会,米泽海就过来了,他已经从米鸿那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来之后揉揉儿子的头发安抚他,对他道:“阳阳,以后咱们家后面放了花盆的小路都不能去,知道吗?”
米阳不太理解,道:“但是爷爷也去了啊,我都瞧见了,他平时特意都走这条小路。”
米泽海道:“嗯,家里就他能走。”
米阳抬头看着米泽海,微微拧起小眉头。
米泽海道:“那个地方你爷爷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因为那边路上埋了药渣。老一辈有个说法,踩了病人喝剩下的药渣,就要过病气,病就从原先那个人身上转到踩药渣的人身上去了。”
“那爷爷还……”米阳顿声,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堂屋,忽然明白过来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是故意的,而且故意一个人去踩,简直恨不得把老太太的病气都过到自己身上,拿自己的寿命去补她的。
米泽海摸摸他的头,也叹了口气:“但是这个也不准,你爷爷都踩了多少年了,打从我记事起他就这么做。”
米阳用手抠了一下蝈蝈笼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爷爷拿走了我的鞋。”
米泽海坐下来,抱着他道:“对,也是为你好,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其实你爷爷人很好,奶奶人也好,他们都是好人。”他哄着儿子,大概是这些话太过感伤,米泽海为了转移注意力低头看了他手里的蝈蝈笼,问道:“这是你爷爷给你的吧?我小时候常玩这个。”
米阳道:“也是爷爷给你做的吗?”
米泽海道:“对啊,每年夏天都有一个,带出去玩儿他们不知道有多羡慕我。你爷爷的手特别巧,这点咱们全家你就跟他像,对了,你不是想学修书吗,以后可以问问你爷爷,他会的杂,什么都懂一些,肯定能帮到你。”
米阳觉得很新奇。
米泽海笑着道:“不止这些,你爷爷还带我烧东西吃,那会儿的烤玉米可没现在这么干净,但是我又喜欢吃刚下来的嫩玉米,烤的黑不溜秋的,啃几下就一嘴灰,你奶奶不让,说这样容易生病,我们爷俩就躲出去偷着吃。”米泽海看着那个小蝈蝈笼子非常怀念,话都比平常多了许多。
米阳从未听过这些事,还想再问,忽然听见有三弦琴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问道:“谁在弹琴?”
米泽海道:“你爷爷吧。”
米阳更惊讶了:“爷爷还会弹琴吗?我以为咱们家那把琴就是放在那当摆设的。”
米泽海笑道:“当然会啊,你奶奶以前唱戏,多少人花钱想听都要排队等着了。你爷爷啊,就在一边给她弹琴,只要你奶奶开口唱,他拿到什么乐器都会,什么都能上手,最好的就是这把三弦。我小的时候还能听到你奶奶唱戏,唱的特别好听。”米泽海说着,然后自己又摇头感叹道,“可惜她后来病了,很多年都不唱了。”
小院里三弦琴的声音咿咿呀呀地传来,米泽海抱着儿子低声说着话,又回头看看那个自己小时最熟悉的院子,满目的怀念。
房间里,米鸿正在拉三弦,神情认真,但也会习惯性地抬头去看老伴儿。
老太太就笑着道:“又错了,这里太高,我每回唱上去都好费劲儿,你下次弹低一点。”
米鸿也笑了一声,点头道:“好。”
米鸿拿了琴哄老太太高兴,老太太兴致好了,也哼唱两句,不过很快就咳了,米鸿又不许她唱了,就拉三弦给她听,然后自己哼哼。
出乎意料的,他唱的还不错。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米鸿低头拨弄琴弦,一张凶脸在灯光昏黄的明暗里也没有太过于棱角分明,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