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一点火光闯入海野左兵卫的视线,很快这火光就连成了一条火龙,在远处的山间蜿蜒前行。
“援兵就要来了。”海野左兵卫沉稳的声音在沥海所城的东边城楼上响起,正在警惕地瞭望城内和左右两侧城墙的六个浪人闻言纷纷向城外望去。
他们在几天前乘坐舟山中中所的两条兵船进入曹娥江,之后在一处无人的江滩登陆,在向导的带领下昼伏夜行,走山路来到了沥海所城附近。
由于只携带了干粮和随身兵器,这几天他们都是在野外风餐露宿,到了今夜所有人都已是颇为疲惫。
好在倭人在吃苦耐劳方面是颇有些天赋的,眼见大部队就要到来了,率先杀上城头的这七个选锋都是精神一振。
三盏茶功夫后,后续部队来到了东城墙下,沥海所方面仍是没有任何动静,海野左兵卫下令打开城门,放手下的浪人们进城。
接着,他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分派人手:“雾隐,你带二十人去千户衙署的后院,尽快控制那批生丝。猿飞,你带二十人去孙记车马行,征集马车和车夫……”
在海野左兵卫等人的手中,有好几张林海给的沥海所城详图,这城中除了一横一纵交汇于钟鼓楼的主干道外,其他的道路有很多丁字路、断头路,设计得宛如迷宫一般,显然这是出于强化军事防御的目的。
不过再好的城防设计也要有人防守才行,海野左兵卫等人占领东城门已有大半个时辰,除了其余三面城墙上值夜的有几个守军来送人头外,至今仍未遇到任何反击。
如果明初的沥海所军户知道后世子孙们糜烂到如此地步,只怕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除了派到城中的四十人外,海野左兵卫把剩下的一百多人平均分配到四面城墙,虽然每个人需要防守的城墙长度有六七丈长,但此时他却有十足的信心能守住这座城一到两天。
这个时间足够张勇的船队到来,并把那批生丝运走了。
沥海所千户衙署的后院,冯一刀等人正在苦苦支撑,那些家丁们都是吴宗敬厚饷养出的,战力远非一般的卫所军可比。
吴宗敬虽然不是吴兑这一支的,但在山阴吴氏的地位并不比吴孟仁低多少,毕竟沥海所是他们在老家附近最重要的私港,辽海贸易的货物也要从这里进出,所以他的财力比一般的卫所千户要强得多。
要不是有单思南这尊大神在,冯一刀等人早已落败,这小老头此时正手持一杆前细后粗的白蜡杆子大枪,在混战之中舞动如飞。
那枪在他手中宛如活物一般,一拦一拿一扎都像长了眼睛一样,虚实兼备,刚柔相济,正是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杨氏梨枪,比起大行于世的沙家竿子和马家枪更加神妙。
单家姐妹也一人拿了一把大枪,都是从被单思南杀死的敌人身上捡的,两姐妹的枪法虽然远不及乃父,但也不可小觑。
尤其是年长的单招娣,一杆大枪在手,寻常七八个壮汉也近不得身,对上吴宗敬的家丁基本也能做到以一敌二。
冯一刀和蝰蛇不会使枪,只以单刀对敌,相对来说就比较吃亏了,好在他二人实战经验丰富,眼下还只有蝰蛇受了两处轻伤。
正当冯一刀等人快要支撑不住时,海野左兵卫派来的二十名浪人终于到来了,剩下的十来个吴宗敬家丁眼见不妙,终于是一哄而散。
挂了彩的蝰蛇杀得性起,提着刀就去追那让他见血的家丁,单来娣也端着大枪冲了过去,冯一刀则是弃刀取弓,开始射杀逃跑的敌人。
一旁的单思南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子软软地往地上倒去,单招娣丢下大枪一把扶住了他:“爹,你怎么了?”
单思南喘着粗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毕竟已经年过五十的人了,不服老不行。
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全凭开始体力充足时杀了几人,等他动作变慢之后己方基本就只剩下招架了。要是单思南再年轻十岁,这场恶战根本就不需要靠后面的那些浪人来收尾。
冯一刀只有三十多岁,打到此时仍有余力,不过连射了三箭之后也有些吃不消了,走过来对单家父女抱拳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方才那一战,他有两次险些被对面长枪扎中,幸亏是单思南和单招娣替他荡开了对面的枪头。
“冯大哥言重了。”单招娣对冯一刀回了个万福礼,单思南则仍是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千户衙署的混战万分险恶,城墙上的防守战却十分轻松。黄家堰巡检司拒绝出兵,吴宗敬从西海塘台和两处关隘搬来的救兵只有两百人,象征性地攻了一下城就再也不肯上了。
这些旗军和民兵可不如那些家丁好使,作为上官,吴宗敬平日要欺凌他们容易得很,但关键时刻要人家卖命那是门都没有。
吴宗敬没法子,只能一边派人去向五十里外的临观把总求救,一边又亲自去曹娥江对岸的三江所搬救兵。
三江所的掌印千户客客气气地把吴宗敬迎进门来:“来人哪,看茶,给吴千户压压惊。”
吴宗敬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三江所千户始终只是不紧不慢地叫他喝茶。直到张勇的船队开到了沥海所旁,城内开始往外运送生丝,那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