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礁山,方圆十里,冈峦起伏,碧波浩荡。
作为乘泗列岛的主岛,这里位于长江出海口和钱塘江出海口的交汇处,是浙江水师和南直隶水师会哨之所。
从距离陆地的水程来说,泗礁山离南直隶松江府更近。但从东南水师的信地划分来看,乘泗列岛却是浙江水师的哨区,或者更准确点说,这里的哨守之责由浙江总兵标下的中营右哨和中游左哨负责。
按照明代巡洋会哨的定规,级别越高的官员负责的哨区离陆地越远。但早在万历年间,已经再没有水师兵船远出至乘泗列岛。
即使是洪承畴就任浙江海道之后,远海的哨守依旧是废弛状态,毕竟道员的地位是在总兵之下,副总兵之上。
由于远离陆地且淡水匮乏,泗礁山历朝历代的居民都不算多,明代以来更是屡次被朝廷内迁。时至今日,偌大的泗礁山早已沦为了盗贼窟穴,出没于此的绝没有良善之辈。
这天,一艘双桅鸟船由舟山北上,经过大衢山后,船上挂出了一面巨幅旗帜。黑底红纹的旗帜飘扬在海风之中,三条张牙舞爪的血色恶龙在风中舞动,好似要择人而噬。
绕过泗礁山东北角之后,挂着血龙旗帜的鸟船顺风换舷,乘着东南风向西驶去,巨大的礁石和洁白的沙滩在左舷外飞速后掠。
很快,这艘船驶近了后滩湾,闯入了正在港口高处放哨的两名海盗眼中。
“快看,那可是老大王的认旗?”其中一名海盗揉了揉眼睛,这面旗帜他们每个岗哨都很熟悉,但却从未在海上见过。
“三条血龙,没错,这就是老大王的认旗,快去禀报总爷。”另一名海盗说着拔腿就往山下走去。
这是一个新近崛起的海盗团伙,成员以倭人为主,由于从未上岸劫掠,甚至也很少在海上杀商越货,这伙海盗目前在海防衙门里还声名不显。
但在崇明诸沙、乘泗列岛以及大衢山一带活动的水匪和渔民中,这伙海盗的凶名却无人不知,因为他们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黑吃黑,以及向周边水匪和渔民收取报水。
短短三个多月,已经有五六个上百人的水匪团伙被这伙人兼并,而且据说战况都是一边倒。毕竟这一带的水匪几乎纯靠冷兵器抢劫,完全无法对抗这帮船大炮多、且早期成员个个身手了得的外来海盗。
虽然这些个早期成员几乎是清一色的倭人,但为首的却是一个叫袁勇的汉人,此人年不及弱冠,自称是倭皇座下净海王袁进之子、红夷前部总兵官,名号听起来有点唬人。
这人当然就是三个多月前离开淡水的张勇,这一套唬人的名号还是林海和五个月前覆灭的林七老部所学。
虽然在内行人听来有点可笑,但忽悠沿海渔民和一些本地小寇还是很好使的,总之就是怎么唬人怎么来,务要让人觉得在海外的背景很深厚。
毕竟海野左兵卫手下的倭人那是实打实的,袁进勾结红夷劫夺天使的凶名也是人尽皆知,这两点如果不利用一下那就太浪费了。
此时,后滩湾外,一艘沙船迎上了远道而来的鸟船。
“净海平波。”
“血火同源。”
对上了暗号之后,那沙船便引导着鸟船驶入了建在海湾边上的水寨中,停靠在一架木制栈桥边上。林海从船舱中钻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是蝰蛇和冯一刀。
之所以要带冯一刀来此,是因为林海要看看张勇和海野左兵卫所部如今发展得如何,以便决定是否要让警备司助他们一臂之力。
至于舟山营,林海并不想让正规军干这种脏活,因为张勇他们要做的事都是见不得光的。
出得船舱后,林海先是扫视了一周眼下所在的水寨。这个水寨的形制颇为简陋,就是一圈木栅栏外加一个水门而已,岸上的城寨也是竹木建成,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显然张勇等人这是鸠占鹊巢抢了别人的营寨。
水寨之中停着一条十余丈长的三桅倭船,那是海野左兵卫从长崎带来的船,由林海出资从末次家的船厂所买,船上有十门回旋佛郎机,也是通过末次平藏这位长崎代官搞到的。
倭国眼下是承平年代,幕府对火器的控制十分严格,要搞到这些火炮那是相当的不容易。林海当时一共买了二十门,其中一半都给了海野左兵卫,就是为了让他在崇明、舟山一带快速打开局面。
除了这艘倭船之外,海湾中还停泊着七八条大小不一的沙船和鸟船,很显然这些都是张勇和海野左兵卫的战利品。
“看来大概率是不用警备司出手了。”林海一边暗想一边走上栈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是不想动用警备司的,毕竟这帮人都是他林某人从舟山招募的渔民,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和张勇这伙贼寇的关系。
“大哥,可是有任务了?”张勇在见到林海后问道,仍是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
在座之人只有五个,除了林海和张勇之外,就是蝰蛇、冯一刀和海野左兵卫,林海点点头道:“没错,我需要你们去攻打一座城池。”
“攻城?”张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向来面瘫的他听到这话也不由变了颜色。
一旁的海野左兵卫闻言也脸色大变,他出身于东信浓豪族滋野氏三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