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闹剧并没有传到外面来,那场让人震惊的禁足,也没持续到太阳落山。
得知消息的甘太师火速进宫救场,也不知道他跟天寿帝说了什么,总之,六皇子被放出来了,而且天寿帝答应带他一起去围猎,以作补偿。
孟昔昭听说这件事以后:“……”
为君者,最忌讳朝令夕改,但显然,朝令夕改已经成为了天寿帝的代名词。
有时候孟昔昭是真的很困惑,当皇帝当成他这个德行,居然只有詹不休和管友三两个人决心造反,真是奇迹啊。
……
六皇子名叫崔凐,孟昔昭刚看见这个字的时候,沉默了好半天,因为他实在是认不出这个字念什么,还是在崔冶体贴的帮助下,才得知,这个字念因,是寒冷的意思。
虽说他是天寿帝最疼爱的孩子,但因为眼高于顶,而且被天寿帝保护的特别好,身为自由的皇子,他却很少出宫,之前年纪小,也不能上朝,而如今年纪足够大了,天寿帝又只字不提让他上朝的事。
由于天寿帝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从老大崔冶开始,几乎每个皇子都是游手好闲的典范,到了年纪,他就给他们封王,但真正的实权,一个都没给过,前面有太子这个先例在,别人也不好讨要,而六皇子见别人都没有,那自己也没有,似乎就很正常了。
如今,现实像一个大耳刮子,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六皇子的世界观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他又开始准备作什么妖,不管孟昔昭还是崔冶,都不在乎。
在他们眼中,六皇子就是个小屁孩,还是什么都不会、被大人宠坏的小屁孩,说句难听的话,有杀伤力、但没脑子,那和一条罹患狂犬病的疯狗,也没什么两样。
孟昔昭从未关注过他,以后也不会关注他,毕竟他心里知道,六皇子,就是甘贵妃带来的赠品,他只要一心一意的针对正主就行了,管赠品干什么呢。
……
坐在烟熏火燎的杂房当中,孟昔昭脸上缠着一块叠了好几层的纱布,严丝合缝的遮住了口鼻,造型十分奇异。
地上是一个巨大的炭盆,用闷烧法,没有冒出肉眼能看见的火星,只有细细的烟雾正在从炭盆中飘上来,而炭盆上面,架着一个铁丝网。
姑且叫这东西铁丝网吧,这也是军器监研究出来的附加产品,比起孟昔昭印象中的铁丝网,这东西更加的粗制滥造,且特别脆,越大越容易弯折,像他面前这样将近三尺长、二尺宽的,连一个熬药的砂锅都放不了,放一会儿,必然就折了。
不过,用来烤肉吃,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怎么又拐到不对劲的方向去了呢。
孟昔昭沉沉的叹口气,拿过一旁的竹夹,小心翼翼的把放在铁丝网上熏烤的几张纸,慢腾腾的翻了个面。
崔冶坐在他对面,同样戴着简易版的口罩,在这受着烟熏火燎之苦,默默的用火钳子,把下面的炭扒拉了几下,免得它们烧起来。
两人就这么分工合作,而铁丝网烤架上的纸张,已经隐隐的泛黄了。
崔冶盯着那些微微发黄卷曲的纸张,忍不住的问道:“气味要如何处理?”
肯定不能就这么拿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纸进过匈奴人开的炙肉馆呢。
孟昔昭头也不抬的回答:“白醋加水,用布蘸湿,轻轻擦在纸面上,然后风干,如此重复几遍,味道就跟着消失了。”
崔冶眨眨眼,真心实意的夸赞道:“二郎懂得真多。”
孟昔昭:“都是一些歪门邪道。”
抬起头,他对崔冶笑了一下:“世人多数自诩正人君子,殊不知,君子只能两袖清风,反而是我这样的小人,行起事来,无所顾忌、尽是便利。”
崔冶望着他,也笑了一下,不过他的笑容,比孟昔昭的意味深长:“借小人之名行君子之事,在我眼中,这世上只有二郎一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他说的十分认真,孟昔昭看看他,耳朵有点红,只遮掩的低下头,继续给那几张纸翻面。
崔冶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无声一笑,他也垂下首,将这一室安静送给孟昔昭,让他慢慢恢复淡定。
这烟熏做旧法,他们已经弄了好几天了,这个法子就是慢,而且对火候的要求特别精细,上一版本熏完之后,火太大,那纸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发黄,倒像是从火灾现场抢救出来的,边缘都成棕红色了,没办法,孟昔昭只好撸袖子自己亲自上,空余时间全交代在这小小杂房当中了。
其实真正的做旧法,应该是给纸染色,然而这里是既没有咖啡、也没有能染出纯正做旧色的茶叶,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一开始的时候,孟昔昭还想从外面找几个卖古董的骗子来,让他们帮忙做旧,然而孟昔昭没想到的是,他身处的这个年代有点早,纸张真正普及到千家万户,才不过一百来年,能用纸写下来的,如今都算不上正经古董,卖不出多高的价钱,所以那些骗子也没开发出这个技能来。
……
感觉差不多了,孟昔昭先从上面挑出一张成色不太均匀的,然后放在风口,很快,上面的温度就降了下来,孟昔昭站起身,把它交给崔冶,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