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走在街上。
叶殊尚且寻常, 晏长澜却是仔仔细细地看着,像是要将这城中的一切都记在心里。他曾是此地的少城主,天然对此地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也曾为了父亲与这份责任而尽力做一个称职的少城主,也受到了此地百姓的爱戴……只是, 那也都是过去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却有几个看起来颇为纨绔的公子勾肩搭背晃过来,有的还算清醒, 但有的却面上发红眼神呆滞,分明是喝醉了的模样。
他们晃悠悠地走在另一边,大声地叫嚷着。
“叶俊那家伙又折腾起来了, 还当他是以前那个青年才俊?他现在不过是个废人!是个废人!我呸!还这么张狂,真是不要脸皮!”
“对, 他是个废人了,整天就知道打老婆, 他也就配娶个那样狼心狗肺的贱婢!”
“谁说不是呢?废物配贱婢, 绝配!”
“当初他说什么和美婢两情相悦, 当谁不知道他是被那贱婢用神功威胁才娶了她了?谁知道那神功根本就是魔功, 硬生生把他给废了!哈!”
“对啊,哈哈哈哈哈!”
“当初他多嚣张啊, 连带他们那一房也都嚣张得很, 良才美质说废就废, 说下药就下药, 后面还抢占叶家九成九的资源, 可结果呢?就是可惜了叶明兄你啊, 要不是他的拖累, 唉……”
“啐!那个王八蛋, 害死我们叶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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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嘟囔,原本毫不在意的叶殊微微驻足。
看来,果然是他当年的算计依旧如他所想一般变化了。
晏长澜微微侧过头,低声开口:“阿拙,叶家?”
叶殊点点头,又顿了顿,说道:“我有事要同你说。”
晏长澜有些不解:“何事?”竟让阿拙这般郑重。
叶殊轻叹一声:“我原本便要告知你的,只不过先前筹备前往灵域资源,随即又有事务缠身,故而尚不曾说。今日恰是时机,正可同你说清。”
晏长澜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呼一口气,握住叶殊的手,低声唤了一声:“阿拙。”
在他的道侣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最初他修为浅薄时并不能看出,可修为逐渐精进后,隐约就有些猜测。
如今,或许便是猜测成真时。
叶殊朝他看去,唇边弯起个极浅的笑。
晏长澜不由看住,然后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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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继续走,渐渐地来到了一座酒楼。
在这鸣山城里,这酒楼就是最好的,曾经是属于叶家的产业。不过一如很多其他铺面般,这酒楼的名号虽未变,但牌匾却换了一块,匾的右下标注也从“叶”换作了“方”。
凡人界的食材必有杂质,不过于他们二人而言,这点杂质却算不了什么。
他们进入此处,是叶殊之意。
如酒楼这等地方,打探消息十分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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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这座酒楼还在叶家名下时,里面的伙计仗着叶家威势,待客人从不热情周到。偏生这家的菜色的确极好,客人们不论为了脸面抑或为了滋味,也顾不得这些了。
而这时,叶晏二人才刚到门口,便有伙计热切而来,将他们迎了进去——分明还未到用饭时,这一楼的大堂之上,似乎也比曾经叶殊随意一瞥间要热闹得多。
叶殊淡淡说道:“要个雅间,留个口齿伶俐的陪同。”
伙计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般的客人并不少见,自是殷勤地答应道:“正有雅间未满,两位客人,快快请进,小店定让两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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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着伙计很快到了雅间,是用了竹门和厚厚的帘子的,在凡人地界如此为止,外面是轻易不能听见雅间内的响动的。
叶殊点了几个菜。
伙计很快去后厨报菜名,随即自己麻利地回来,又利落地说道:“就由小的在这服侍两位罢,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叶殊便直接说道:“鸣山城是我与好友故乡,我二人虽在他乡安了家,却也想回来探望旧友亲朋。不过回来之后,却听闻城中不太平,城中变化也大,似乎都与那叶家有关?”
伙计恍然,原来是忧虑他们回来探亲会有意外。他就立刻说道:“两位不用担心,叶家的确出了些事,却不是近年,而是过了有五六载了。”
叶殊看向伙计,虽并未说话,却很明显地倾听。
伙计也就滔滔不绝地叙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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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叶殊和晏长澜离开之后,城主府的惨案震惊了整个鸣山城的人,不论是叶家还是另外两个大家族,都没想到实力那般强悍的晏城主竟然会出事,还被这般屠戮。直至后面城卫军收殓诸多尸体,又将尸体一一掩埋,众人才发觉,他们曾热忱拥戴的少城主晏长澜并无尸身,他或许还活着。而晏北城主的尸身失踪,似乎更佐证了这一点。
之后很快新城主到来,城卫军们虽说仍旧私底下调查晏北尸身的去向和晏长澜的下落,但随同新城主一起前来的朝廷使者在查看过城主府的情形后,态度讳莫如深,以至于新城主几次命令下达,渐渐将这事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