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身形微闪,已来到晏长澜的身旁, 面上神色虽无甚变化, 可眸中杀意凛冽,十根手指轻轻颤抖, 却现出他心绪难平。
晏长澜才从生死之间脱身而出, 还未来得及后怕,先看见周遭尚且不曾被收起的诸多法宝,又见到叶殊气息波动,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情急之下,抓住叶殊手掌, 用力握了一握。
“阿拙,我无事。”
叶殊闭了闭眼,手指也不由收紧,此刻他不曾开口,却仿佛将什么话都说了。
晏长澜也不曾放手, 只与他相携而立。
此刻, 救下爱徒的风凌奚面对那位元婴老祖,周身气势几近于恐怖。淳于有风也极快来到他的面前,向来懒散的神色一收, 也现出一股极为可怕的威压来。
在两位顶级剑修的注视下,来袭的白发老者眼神闪烁,神情惊疑不定,早先发觉中品灵石矿的欣喜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他乃是个奸滑的, 虽十分肉痛那大笔的中品灵石,可眼下有两个分明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剑修再,他还险些将他们身边之人镇杀,若是留下来,哪里还能讨好?自然是先走为上。
于是这白发老者立即抽身,竟是一咬舌尖喷出口血来,随即周身出现一抹血色,化作一抹遁光,竟比来时还快上数分地朝反向而去,须臾就已走得数百丈开外。
真是好一个人老成精的元婴老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
然而风凌奚一声冷笑,却也腾身而起,化为一道剑光,紧追而去。
“老鬼要杀本尊弟子,还想逃命?”
淳于有风亦要跟去,但心念一动间,想起两个小辈还要照管,就心念一动,顿时放出一口小剑,剑上蕴含着一股极为澎湃的剑道真意,正是他的沧澜真意,此刻化为一澎沧澜绕在二人身畔,将他们严严实实地庇护起来。
随后,淳于有风也化为一道剑光,前去相助风凌奚——他深知风凌奚性情,今日那老鬼胆敢对晏长澜出手,无疑是戳中了他这风小弟的心肺,若不能将那老鬼彻底斩杀,风小弟是必然不能安稳修行了。既如此,他自然要助其一臂之力。
两位剑修眨眼就消失不见,留下来叶殊与晏长澜在沧澜真意的守护之内,翻滚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晏长澜仍没舍得放开叶殊的手,而是轻轻捧住,惭愧说道:“都是无用,累得阿拙你为我担忧至此,还累得师尊师叔还要出手。”
叶殊眸光微敛,神情亦很凝重。
自前世出生起,他即便知道自己天生不足,也不曾生出无力之感,甚至在他叶氏一族被人所害时,他不过是个金丹期的少族长,却也能拉着那无数境界远高过他的所谓大能同归于尽,可谓死得不亏……唯独方才,他险些只能眼睁睁看着道侣被区区一个无能元婴镇杀,若不是有风凌奚与淳于有风在,即便是他用法宝能勉强阻拦一瞬,他又是否当真来得及冲过去将长澜救入混元珠内?
这种不在自己操控之中的无力之感,叶殊头一回体验,而只有这一次也足够了,他以往自以为已然十分小心,如今看来,他还是欠缺了谨慎。
此事过后,他定要早日结丹,而后炼制出能护持两人安危的强大阵法来——为道途着想,揠苗助长必不可取,既如此,他就该多备下外物以防备,切不能掉以轻心。
也是在此事之后……
叶殊看向身边的高大剑修,眸色渐深。
他早知自己已然将长澜放在心底,情愿和他同生共死,今日经此一事,却愈发明白了。
晏长澜不知叶殊此刻所想,只是顺从心意,将叶殊拉过来用力搂了一搂,心中则是忖道,还是他太过无用,连累阿拙如此忧心,日后修行他该更刻苦些才是……待师尊归来,他一定也要问一问师尊,可还有什么修炼的法子,能叫他变得更强。
——他是再不愿遇见如今这境况,亦再不愿叫阿拙有分毫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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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凌奚化为剑光后,其速极快,一阵雷鸣呼啸后,须臾间就追出百丈,将自己同那白发元婴拉得甚近,而淳于有风虽稍作停顿,但他早年得过一样法宝,用精血摧动后,也是迅速赶了过去,但仍旧稍稍落后一些。
不过风凌奚的根基比那白发老祖不知强了多少,即便白发老祖用过秘法,一时间遁行出去,可风凌奚始终紧随,他那秘法消耗的时辰过去,就渐渐慢了下来。待后来,风凌奚一剑过去,白发老祖迅速躲闪,就叫风凌奚反而冲到了他的前头,拦住他的去路。
又一瞬,淳于有风恰好跟上,又将白发老祖的另一头堵住,正是前后拦截,让他无处可逃。
白发老祖见状,心中一紧,面皮抽动间迅速露出个可掬的笑容,慈眉善目地行礼说道:“此番是老夫一时鲁莽,对不住了。我辈元婴修行不易,还望两位道友原谅一二,老夫愿奉上一万中品灵石做礼,再亲去同那小友告罪如何?”
这一番话,哪里像是个元婴老祖能纡尊降贵说出来的?可也正是因他这般说了,才显得他能屈能伸,将自己的面皮都踩在脚下了。如此一来,倒是叫许多人不好怪罪,或许就要给他个面子——何况若是一时打他不死,这般狡诈的人物逃脱出去,于他们也是极为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