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宸面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朝着叶殊微微欠身:“原来真是一位炼器大师, 叶大师, 在下方才失礼了。”
叶殊神情淡淡:“看来,你是对叶某有事相求。”
凌玉宸道:“叶大师果然心思灵敏, 不错,在下确是有事相求……还望叶大师能容在下说明内情,怜悯一二。”
叶殊道:“且说说看。”
凌玉宸心里更喜,却不敢怠慢, 当下就将所求缓缓说了出来。
“不瞒叶大师,在下为风音府府城凌家人,家中略有几门生意, 也还算有些底蕴, 故而也稍稍有些名气。但世家之内,各方分支, 总是难免有些……”他艰难说道, “……龃龉。”
晏长澜闻言, 多看了这人一眼。
叶殊静静听他言说。
两人俱是明白,这凌玉宸也与先前那朱廷一般, 虽是言语坦荡,实则也是看出他们些许性情,故而知道直言更为妥当,方会如此。
不过毋庸置疑,若是凌玉宸有求于人还含含糊糊遮遮掩掩,也不肯说清来龙去脉, 不说晏长澜如何,叶殊对外物素来少有好奇之心,定然是没什么兴致忍耐的。
凌玉宸继续言道:“在下一支乃是嫡支三房,掌管家族里一些矿山与相应人脉,全支上下生活富足,并无什么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故而如今有几方嫡支的主事人境界相当,底蕴权势也相当,都在争相拉拢族人,争夺族长之位,我三房中人便皆退避三舍,不愿掺和其中……”
只可惜,虽然三房无心,但其他各房又哪里肯放弃这样一块肥肉?三房一旦归附某一方,定然能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好处,自然都是铆足了劲儿,都不肯让三房置身事外。
但三房这一支的主事人素来性子倔强,越是被人逼迫越是不喜,更是不愿相助哪一方了,其他各房既担心他突然帮助某一方,又厌恶他们三房这般不识抬举,因此其他各房争夺之时,干脆将三房卷入其中,让三房损失不少,更是在与外敌争斗时,叫三房的主事人受了十分歹毒的伤,极难治愈。同为凌家人,各房自不会要了三房主事人的性命,否则上头的老祖也绝不会答应,可至少在下一任家主被择取之前,三房主事人是必然只能如此了。
凌玉宸面上划过一丝苦涩:“三房主事之人正是我父,他那日出去,回来时通身经脉被无数细密毫针穿刺,药石无医,即便请来了一些本事绝佳的炼丹师,也不能将那些毫针取出。我父为金丹修士,如今却只能卧床不起,法力也不能运转,几乎如同废人一般。若仅仅如此,我等也不介意好生照顾父亲,然而父亲并非仅仅虚弱,更甚者,是不论他动是不动,哪怕只是通身的气血稍稍流转,都会有万针刺体之痛,无比煎熬……”
晏长澜听到此处,也不由暗道一声,果然歹毒!
万千毫针俱在体内,将金丹变作废人,还时时刻刻如此痛苦,岂不是犹如凌迟一般?凌玉宸为人子嗣,无法坐视父亲这般受苦,也是情理之中。
凌玉宸越说越是苦涩:“我等仔细寻找治疗之法,渐渐得知,若是想要救治这伤,须得炼制一件特殊法宝,一寸寸将这毫针取出。得知方法后,我等自都狂喜,速速去寻炼器大师,但我凌家之内的炼器大师早已投靠了那几房嫡支,都不肯炼制,出来寻找时,知名的那些大师手中订单极多,即便有凌家的面子也不能插入,何况只是凌家三房?而那些稍微弱些的大师虽是有心,可总是每过上几日就来反悔……在下便明白,定然是其他各房招呼于人,使得他们不肯掺和这事了。”说到这里,他的苦涩更深,“在下无法,只能先去收购所需的炼材,再想着是否能往其他府城里找寻得空的炼器大师。而后,便是遇见叶大师了。”
听到此处,叶殊和晏长澜已明白了。
原来这凌玉宸当真是别无他法,只因拖一日他父亲就要多受一日的罪,纵然想着去别府里,又焉知别府的炼器大师有空闲?即便是有空闲的,又岂知是否也会被其他各房窥见消息,再次阻拦了此事?
因此,碰上叶殊也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只因凌玉宸早已将风音府内诸多炼器大师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知道叶殊并非他们其中之一,更能看出他也非是那几位大师身边之人。
凌玉宸便想着,这位年轻修士若非自己是一位炼器大师,其身后那位炼器大师也定然不是本府中人,那么若是好生商议,仔细筹谋,说不得也有些希望瞒过其他各房中人,救治父亲。
晏长澜见凌玉宸说完这些话语,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汗,也有感于此人对待其父一片孝心,不自觉间,亦想起了自己亡父,有些感慨。
倘若他父亲尚且活着,遇上了什么难处,他定然也是与凌玉宸一般,顾不得颜面,也管不了其他,只想让父亲早日痊愈。
不过,晏长澜心里这样想,却也不会对勉强叶殊。
于他而言,自然是阿拙对此事有兴趣,他便陪同,若是阿拙没甚兴致,他也陪同——即便那凌玉宸因此不悦,亦是如此。
叶殊神情不动,似乎沉吟。
凌玉宸见状,心里十分急切,眼里也间或闪过一丝焦虑,然而始终不曾开口催促。
只因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