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澜说了那一句话后,也就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这句话对魏莹儿的亲事能有几分助力, 但顾及到魏伯父与魏莹儿本身,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说这一句话而已。若是何家能因此给魏莹儿一个交代,那么算是他全了魏伯父对他的一份照拂之情,若是亲事仍旧不成, 那么他也会问一问魏莹儿是否有所需求, 应她之言帮她一把。归根到底, 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 能否顺利全看两人坚守, 他这个做外人的, 也是插手不得。
很快将魏莹儿的事抛到一边,晏长澜深吸一口气, 直奔着能让他内心平静的那一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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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在院中打坐,和往日一般修行。
但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 他那紧闭的院门直接被一人撞入。然后, 他就见到了一个满脸酡红的、抱着个酒缸醉醺醺的酒鬼。
正是晏长澜。
晏长澜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下子就冲到了叶殊的身前, 对他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阿、阿拙。”
叶殊将他拉了一把, 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杀死仇人了?”能叫已沉稳许多的晏长澜如此, 必然只有这一件事。
晏长澜仍在傻笑:“是、是……”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不自觉地就侧身躺了下来, 一边往口中倒酒,一边说道,“他比我所想的要弱很多, 我只几剑就把他给杀了。阿拙,你说他这样无用,怎么就能叫我晏家上下都……都没了呢?”
叶殊听他这样说,轻叹一声。
灭门之仇么……他亦曾受过。
但凡能让满门上下都要殒命,并非是因着对方强到无法应付,而是对方比自家强,就足以让自家无法应付了。
若说唯一不同之处,只在于当初他们叶氏的底蕴较为雄厚,让他们这些后来苟延残喘的一些后辈,也能凭借上古之法,拖着对手同归于尽而已。而晏长澜资质远胜于李刻,当时却是受限于眼界,反叫跳梁小丑戕害了他。甚至若非是晏北被晏西背叛,李姓修士未必一定能够得手,但命运如此,当时的晏北与晏长澜,终究是未能真正反抗。
晏长澜此刻的不甘心,叶殊很清楚。
若是遇上的那个李姓修士足够强大也还罢了,偏偏他那般的不堪一击,对于曾同晏城主自幼练武,成就武林高手的晏长澜而言,他自然无比痛苦难受。
晏长澜一面喝酒,一面口中嘟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殊明白他在借此发泄,也不阻拦,只静静地在一旁作陪。
晏长澜一喝就是一夜,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他才仿佛是从内到外涌现出了无边的疲惫,无力地瘫倒在地……睡着了。
叶殊信手一招,一张薄被骤然出现,被他搭在晏长澜的身上。
再如何痛苦,也只在今日。
今日之后,晏长澜便该振作起来,重新向前行走了。
整整一夜。
晏长澜在院子里躺了一夜,叶殊就陪了他一夜。
待到次日清晨,晏长澜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叶殊平淡无波的目光。
倏然间,晏长澜那被无数情绪充斥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阿拙。”
叶殊低头看他:“嗯。”
晏长澜再唤一声:“阿拙。”
叶殊也再答应一声:“嗯。”
“阿拙。”
“嗯。”
“阿拙……”
“嗯。”
这般连续许多次,叶殊每一次都同样答应了。
渐渐地,晏长澜眼里的悲恸褪去,神光陡然明亮起来。
叶殊这才说道:“日后只管好生修行就是。”
晏长澜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阿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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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李刻,对于晏长澜而言就是顺利复仇,至于当初李刻到底是怎样得到的消息,那都并不重要。或许那件事同罗真人那边有些关系,但必定不会是罗真人那边刻意而为——即便李刻得到玉佩也必然是有所求,与其让一个原本就在修真地界的散修拿来相求,为何不干脆让玉佩留在远在凡人地界,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来到修真地界的凡人手中呢?
既然不可能是罗真人那边刻意而为,就算知道如何泄露的消息又如何?难不成他晏长澜还要因为这无心之失而将人杀死?灭杀了罪魁祸首,已然足够。
晏长澜忘不掉的是当初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忘不掉自己父亲的慈爱与关怀,但如今尘埃落定,他会将仇恨彻底放下,只在心中永远铭记慈父。
事了后,晏长澜同叶殊说道:“阿拙,我要离开数日。”
叶殊看向他:“回去扫墓?”
晏长澜点点头:“总要将仇人伏诛之事告知父亲。”
叶殊道:“早去早归。”
晏长澜笑了笑:“阿拙放心,待我归来,我便再不想了。”
叶殊应一声:“好。”
旋即,晏长澜便走了。
叶殊仍旧在院中苦修,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足够的资源催灌下,他的修为每时每刻都有提升,与此同时,他也更进一步地整理这些在低境界时可以用上的手段,开始思考自己筑基时将要铸就的本命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