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跟家里人一点都不熟,顿了顿道:“父亲可有头绪?”
大部分人家都把珍稀种族的孩子当宝似的宠着,在他这却不同。卫离暄语气肯定:“今天吾才想起,琼娘生下你后,嫌银子不够花,便将自己的和你的龙骨全拿去卖了……”
司锦瞳孔地震,这老头不会弥留之际专门讲点疯话刺激他吧?她可不能让卫修珩着了他的道,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暗搓搓提醒他的方法,只好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清醒!
卫修珩本就心情不虞,听到他的话更是有如雷劈,他的母亲怎会干出这种事?
恍惚不能自已时,她狠力拧了他,意识回笼,见司锦正朝他鼓眼弄睛,皱起的眉头足够夹死一只苍蝇。
共事这么久,好歹有些默契了。他理解她的暗示,内心苦笑,闭了闭眼,睁开时只剩清醒。
卫离暄说着说着亦觉得很不好意思:“吾虽然担着这份名号,但里子没面子光鲜,没那么多金子银子供她们花。”他重重咳了两记,痰液使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寒儿体质健康,小怜抚养起来没花太多心思。你却难养,琼娘捉襟见肘,便变卖了你们的……”
外头伏怜又在大喊大叫,淹没了他的后半句话。
卫修珩身子轻颤,司锦代他问道:“还能找回来么?”
龙骨就算卖掉了也不会被轻易销毁,若下全力追查必能查出它们的下落。
卫离暄奇怪道:“好一个败家娘们,找回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杀掉一个有龙骨的人,再将其换上不就好了吗?!”
也有理,可二手的不如原装的好,他这是出什么歪点子?
他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司锦,眼珠布满血丝,畸变了的面庞神情莫测,阴笑道:“这么想要龙骨,吾倒是有个好法子。”
卫修珩这小趴菜畏父,但有司锦撑腰,局面已成了她和老妖君的相对。司锦狐疑道:“什么?”
“用别人身上的东西,难免有些恶心,不如直接用全新的。”
渗出液滴到了脚踏上,卫离暄情况恶化,字词掺杂着疯癫笑声:“呐,吾说,你们有胆子吗?珩儿,琼娘优柔寡断,你可是她的亲儿子,性子随她还是随吾呢……”
卫修珩抬起下颌,一条冷厉的线由下巴延伸至耳后,道:“我谁也不随。”
“……哈,哈哈哈……”
时日无多的老妖君笑得停不下来,笑声和伏怜的尖叫融为一体,此起彼伏,司锦耳膜都快被震碎了。
“逆子,放开我!”
伏怜发了狠,撞开卫纵寒,单薄的身躯把联排木门撞出一个大洞,铰链都扭曲了。
她冲上来,仿佛蕴含了千斤的力量,往前一扑,恰恰好穿过卫修珩和司锦正中的空隙,扑倒卫离暄腥臭的身子上,黏液和脓水噗呲溅到她脸上。
卫离暄好像十分恐惧她,吱哇乱叫:“珩儿,儿媳救命啊!将这毒妇速速砍死!”
伏怜掐住他的脖颈,翻身跃上:“你敢!”
他眼珠爆起,被她压得一口气没回上,层层肉瘤下无法看到他的脸色,不过想来也是紫红紫红的。
场面极度混乱,司锦连连后退,卫修珩几度想要拉架,均以失败告终。
卫纵寒慢悠悠散步过来,脸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神情,说道:“他们过会就好了。”
有这么当儿子的吗,司锦震撼到了,他们一家能把她cpu都烧光。
老妖君因着怪病,动弹不得,只见伏怜一袭素衣被脓水遍染,发尾亦被打湿,结成了块。
躺着的那人没了反应,干硬的肉瘤受到摩擦,如齑粉一般扑簌簌掉在床边,这场面已不是一个重口味可形容。
他们打架,司锦理应回避,但卫修珩拉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珩儿……”卫离暄使劲抬手,一整坨瘤子一晃一晃,竭力吐出字句,“……供台,供台……”
妖君殿万把平方米,供桌供台数不胜数,他又想叮嘱,伏怜下了死手,最后一句话便熄灭在嗓间。
卫离暄死不瞑目,于伏怜的掌下停止了呼吸。
司锦彻底震惊。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我去写挽联。”卫纵寒淡定得可怕,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妖君在妻子手下咽气,徒有虚名的领主无人在意,恐怕也没有继位的必要。
半天前还能对答如流的人,现在已只剩余温。
伏怜罕见地冷静下来,随后犹如力气被抽走,沉沉倒在了卫离暄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