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差点被他捏成齑粉,额上爆了两根青筋,他阴沉着脸,茶杯一把塞给她,动作过猛,茶水还溢出来些,溅到地上。
“又发什么疯……”司锦都快习惯他阴晴不定了,卫修珩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转身进耳房。
水声响起,她以为他被茶泼到了,又洁癖发作,喝了几口扬声叫他名字,说道:“我也快休整好了,咱们在这待着也是无聊,不如早点去你家玩。”
她满脑子修炼和吃喝玩乐,屠村后禁术过载,而今身体恢复了,似乎变得更强大了。她已能控制火苗的大小温度,没之前那样成天热得要抱块冰块。
她觉得卫修珩应该不知道她炼的是哪门子功法,毕竟火系术法浩如烟海……他应该猜不出来吧?
雪见的老家也在妖界,据说青丘美人众多,而且灵气充沛适合修炼。若不是青丘如今战火连绵,她都想去青丘小住试试了。
卫修珩半晌无言,他擦干水,探头,偷偷见她闲得停不下来,又打开了一盒蜜饯吃。
修炼是精神消耗,司锦一旦消耗灵力,事后便变得格外嗜吃,在挚月楼是她就发现了这个变化,半夜时的夜宵更是家常便饭。
吃多了,原本干瘦干瘦的身子逐渐匀称起来。雪见答应她的驴肉火烧还有两顿没吃,她又思念起荤菜的鲜味,哪天回了大陵,一定得狠狠干饭干个爽。
卫修珩听她在外间赤着脚走来走去的声响,背靠着墙,盯着自己鞋尖,不知在出神想什么。
“司锦。”他突然叫她,从里间走了出来,脸色又红又白,声音干巴巴的,“去之前,我要先你说件事……”
司锦听着听着,笑容逐渐凝固。
………
妖界也有八荒六合,地域辽阔。她的剑烂得只剩一半,便留在了叶家庄的宿店里,改为拿了个拖把,注入灵力后居然也能照样用。
拖把是最普通不过的木杆拖把,司锦起初还觉得有些不符她修仙人的身份,不过飞得久了也便习惯了。
他俩一路上相对无言,平时叽叽喳喳的司锦一反常态的沉默。盖因拖把长度够长,留给卫修珩的余地较多,他坐在杆后亦像个哑巴,连她御拖把御得超速时都没出言提醒她。
妖界与人界以拜寿关相通,她一股脑朝着西边而行,他俩一句话都没讲过,漫长路程在僵硬尴尬地氛围里延续了好像有一个世纪。
司锦到底是金丹期,没有睡觉进食的必要,她如枯树一般守在拖把尖,强风吹得眼睛发干,真想快快着陆,好找个台阶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卫修珩也好不到哪去,他盘腿而坐,手撑着额头,心事不停翻滚。一时间耳畔唯有风声,没有她叽叽歪歪硬扯着他聊天解闷,罕见地不适应起来。但转念一想今后种种,他平淡的心情又落入了谷底。
快要到达的那段时候正好临近月半,拜寿关每月十五开放半天,届时人与妖皆可随意出入。拜寿关坐落于一片湖旁,乃是一扇五层楼般高的大门,边缘呈现境界相斥所造成的波纹,肉眼观去仅像一个凭地生起的水镜,直至踏入了方知其中别有洞天。
若想进入,只需手持符牒,符合审查标准便可进入对面,不合标准便会被拒之门外。司锦收了拖把,扔在一旁,在口袋里翻翻找找,找自己的假牙牌在哪。
王允奚帮她做的假玩意都被她存放的井井有条,还拿了个布袋收纳,她一样一样把要用的东西取出来。
卫修珩忽而按住了她,像是要打破这长久的无言似的,酝酿着道:“不用这些,你随着我来就好。”
“哦......”她收回杂物,打算跟着他这个对妖界熟门熟路的人走。
一想也有道理,入关文件繁琐,她翻出来都费劲。而他家住玄都妖君殿,必定是个说得上名的人,回自己家应当不用再出示什么证件吧......
她拉着他衣角,随他同入拜寿关,涌现水波纹的门边一收一缩,将他俩吸了进去。司锦眼前一道巨光,再睁眼时赫然身处另一个世界。
各式各样的人在街头攒动,活像万圣节庆祝现场。
她左顾右盼看了半天,注意到卫修珩似乎心情不虞,他在靠近拜寿关时就有些滴落。司锦第六感更为敏锐,察觉得到他的这些细节变化。
她强忍了片刻,终于停下,说道:“你不开心?”
“没有。”他垂眸摇头,脸色竟有些苍白,“全是家事。你别忘了我们讲好的......”
司锦无心探问他家事,可听到他后半句,不禁挠了挠头,小声道:“我哪会忘啊,不就是在你家人面前假装成亲了......”
起码她无所谓,卫修珩身为战友,自然得有难同当。面对爱催婚的长辈装一装也未尝不可,谁叫他俩都认识那么久了。装假夫妻也是无奈之举,可他们妖族结婚都这么早的吗?
卫修珩只想把耳朵堵上,他恨她是块木头,修仙把脑子修傻了,才会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