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盛寻确实一声不吭回了家,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白日里,走廊两边都是名人画像。
随着她逐渐适应黑暗,画像被抽拉成黑影,在这幽寂又望不到底的长长走廊两边注视着她,仅次她一步,追随在脚后,她被自己的幻想吓得哆嗦,环抱自己颤巍巍往前走,生怕下一秒就遇到恐怖片里的桥段,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这恐怖故事的氛围随着空荡荡的教室摆在她眼前越来越浓,森冷的月光在云层里透出,照在窗沿,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陷在真实又无法脱身的噩梦里,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快逃。
双腿和膝盖不住发抖,她颤抖着咬住手指,希望自己能镇定点走出教学楼。
也许是牙齿硌在皮肤上太痛了,又或者她真的恐惧到了极点开始变得无畏,那本不该吸引她视线的白色衣服在她眼里分外清晰。
团成一团,在男厕所里,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破布。
“盛寻?”
她的声音都在抖,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
令她绝望的是,真的有人回应了她,那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她大步走进男厕所,愤怒拽掉横插着门把手的拖布木把。
“别别,先别开门。”盛寻在里面拖住了门,“你能帮我把衣服扔进来吗?”
顾江帆说:“那就是看他很丢脸的时候,你觉得尴尬就是假喜欢,但你要是心疼,那就是真喜欢。”
她捡起地上湿哒哒的白色卫衣,滚烫的眼泪无声落进尚滴着水的卫衣,陷进深处,喉咙实在是太疼了,余照将手机揣回兜里,紧紧捏住脖子。
“衣服没法穿了。”
“没事儿,你扔进来吧。”
“你外套呢?”
“可能..可能还在教室里。”
她二话不说转身,路过洗手池将衣服使劲一拧,即使跟黑暗里的自己对视,也瞪了自己一眼。
拿起盛寻的外套不敢相信地掂了掂,怎么会这么轻?
清河在北方,冬季零下三十度是常态,恨不得裹成粽子来抵御寒冬,这么薄的衣服怎么熬啊。
穿着羽绒服笨重,只穿毛衣又冰手,大家都是在教室里备着一件薄外衫的,余照多走几步带上自己的拉链外套,连着盛寻的外套一起扔进了厕所隔间。
“这是你的衣服?”里面的人陷入纠结。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卫衣,咬牙切齿,即使水滴滴答答落在脚边也不理睬,看慢吞吞推开门沉默的盛寻,原来不止衣服是湿的,人也是湿的。
他犯了错一样搓搓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哑巴吗?”
“我今晚要是不来找你,你就在这待一宿?”
发丝上的水顺着后脖领往衣服里流,他伸手抹一把,嘴唇动了动。
“没遇到别人。”
“你大声喊的话,走廊里有人路过也能听到啊!”她愤怒的质问在空旷厕所里回响,余照意识到自己失态,扭头看窗外。
“谁干的?”
盛寻避而不答:“他们就是有点怨气,出了气就好了。”
“他们是谁?”
盛寻犹犹豫豫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卫衣:“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千万别跟别人说是你告诉的徐老师。”
余照闻言愤怒地把衣服砸回他手里:“你真的窝囊死了。”
再冷的风也吹不散她的怒其不争,意识到错过公交末班车,她抬眼看选择跟她一起回家的盛寻。
“为什么不反抗呢?你就是不反抗才让人一直欺负。”
“没用。”轻飘飘的语气消散在风里,“只会让他们更凶,还不如认了,他们出了气以后就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儿找我的麻烦。”
“哈哈。”余照都气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听到她阴阳怪气,盛寻立刻劝:“你别生气,我已经习惯了。”
余照却习惯不了,她下定决心要给值日三人组添堵,第一步就是不再提前通知收作业。
以前她都是提前一节课通知,这样有人忘了写或者没写完还有时间来补救。
“没写完呢。”听到吕凡抱怨,余照懒得废话,直接就走。
“哎!你不收了啊?”
“爱交不交。”
“你什么态度啊余照?”
“你什么人我什么态度。”
她对背后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
“余照,当我写了呗,别记我名。”
高山海一脸谄媚的微笑,毕竟缺了哪个老师的作业也不敢缺班主任的,铿锵玫瑰战斗力爆表,妥妥的六边形战士,输出无短板。
“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
谁把油倒在地上了,余照没耽搁继续往前走,将沿途同学的作业本一一收进怀里,头也不回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