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会选择性的遗忘苦难,可能是因为过程过于痛苦,而人又得继续活下去……
很快帝都城内就热闹了起来,茶楼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人,热闹着、闲聊着,
“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整日整日的不敢出门,我家那娘们因着天天见到我,连贤惠都懒得装了,指鼻子骂我……”
“谁还不是呢?我家那两个儿子那一手大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怎么练都练不会……我好歹是个举人……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喝茶喝茶,听戏听戏。”
茶楼时而安静时而嘈杂,但却都跟出门说好了似的,不提那场漫长的纷乱……
南安老王爷进城的时候,城内一片哗然……很多年轻的一辈都快不大晓得这位老王爷……只有父母辈依稀记得那日他南下时候的落寞……
这位老王爷大半辈子都在南方,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南安王走在漫长的宫道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一别四十余年,这宫殿似乎也老上了许多……李哲看着父亲脸上露出的笑容来,扶着他问道,
“爹,要不我陪您再继续走走?”
“不走了……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座宫了。”物是人非,他挂念的,挂念他的如今都不在了……还看什么呢?
李哲轻轻点了点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当年那个姑娘一心要嫁到帝都来,他就在想这帝都到底有什么好?如今亲眼看了,嗯,确实是不怎么滴……哪怕是快要成废墟,规矩的味道依然根深蒂固……还是他们南方好……
南安老王爷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镇西王的项上人头,到此霍乱帝都数月的叛军尽数伏法,停滞了数月的朝廷也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南安老王爷来朝的一道折子便是,恳请太子登基,拔乱反正,开大乘新局!
太子以新丧为由推脱不过……自此,新朝建立,当年为宣平元年。
一切的混乱、争夺、牺牲在新皇登基那一刻,都化为远去的记忆,人人似乎都在迎接着那个安定而美好的未来……
药庐前,乐天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官兵……心里一阵气闷,这几个月的第几次都数不清了,这山上的地皮都被翻了好几遍了吧?
“他们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啊?”言语间,抬腿已经准备走过去了,他倒要去问问他们怎么赔自己的药草?瞧瞧那些个无情的刀剑乱挥的模样……
刚走出去两步,就被黑子拦腰抱了回来,
“您可不能过去,要是把人招惹过来,咱院子里的姑娘可不好交代……”前几次都是仗着这是先帝特许下来的药庐,这才将将躲过……若是自己跑去招惹,可是讨不到好,而且他觉得最近几次的人好像与以往不大一样,凶神恶煞的多……也搜索的仔细的多……
听到这里,乐天狠狠的冷哼了一声,内心更加气闷了,脸色又黑了不少。转念又想,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啊?这些人是在找她吗?那日那女子一身胡服……又与匈奴人一起掉了下来……阵仗这么大,若是为了此人,哪得犯了多大的罪啊?
乐天越想越觉得自己那日一定是被魅惑了,不然怎么会给自己揽这么大的麻烦……越想越觉得心惊……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也是一条性命,既然遇到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黑子看着眼前的师父,不断变换着神色,一切心思都写在脸上……内心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能保密到现在也是为难师父了……
两人又蹲在地上嘀咕了一阵子,才背着药篓回去了。
荣锦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浑身疼,哪儿哪儿都疼,仿佛是被马车碾了一遍,想抬手遮住这过分明亮的阳光,竟感知不到手在何处,莫非真的死了?可地府不应该是黑幽幽的吗?怎的此处如此明亮?浑身实在是太疼了……人死了还会感受到疼?
思绪正在飘着,突然听到欢快的笑声由远及近,地府竟然如此快乐?
荣锦的脑子更加昏沉了。
突然一张黢黑的脸出现在眼前,瞬间对视上了,荣锦心想黑无常确实是如话本中说的那般,是黑的……
却见脸的主人瞬间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大喊着狂奔出去。
“师父师父师父,那那那女子醒了,醒了,醒了,我看见她睁眼了!师父,您救活那女子啦,您您您成神医了!”黑子兴奋的结巴起来,黢黑的脸上仿佛也染上了激动的红。
“吵死了吵死了,你个傻徒弟,你是要吵死我吗?什么叫成神医了?你师父我本来就是神医!!”正在井边洗脸的乐天不满道,这女子醒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是谁?医药世家乐家嫡传弟子,而且还是最优秀的弟子,怎会区区一个女子都救不活?虽然这女子是摔得惨了点,伤的重了点!
他连自己那么宝贝的续命丹都用上了,这要是死了,对得起他多年的研究心血吗?边思索着边跑到女子的床边,大眼瞪着小眼。
“地府的黑白无常怎都这般黑?”说完,荣锦再也招架不住,昏睡过去。
留下一脸懵的乐天,什么?黑白无常?黑?谁黑?我吗?这女子说我黑?岂有此理,我仪表堂堂、才艺双全的美男子竟然被人说成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