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的时候,荣锦刚从魏三爷的书房出来。两人最近都很忙,魏三爷开始和以前一样,长居书房,荣锦心里总是惦念着,便常常来……她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岁月静好的。对待他,她向来知足的。
后来的很多年,荣锦都记不得那天是怎么过来的,那段日子又是如何度过的……记忆都是灰蒙蒙的。
荣锦刚跨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站在院内,平日里看着富态的身姿竟然有些佝偻起来,仿佛遭受了巨大的重量……待看清来人,荣锦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心里莫名的一阵阵发寒。能让荣伯亲自登门的事情,要么是极好的事,要么就是极……坏的,脚下顿时千斤重……
荣锦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身子,才上前问道,
“荣伯,家中出了何事?”
荣管家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怔楞了一下,随后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龟裂……圆乎乎的脸上,干了的泪水又湿润起来,带着哭腔说道,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您赶快回去看看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后面的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也不想说,总觉得说出来就是极深的不吉利。
荣锦看着他逐渐嗫嚅的嘴唇,心中的寒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转身就往马房跑去。
荣锦跳下马的时候,脚踝处一阵刺痛,不自觉的跪坐到了地上,她尝试了几次都站立不起来。抬头看着荣国公府硕大的烫金大字,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双生子骑术向来好,但也比不上自家主子的精湛,等到赶上的时候,就看到荣国公府门前一改往日的辉煌,只余一片昏暗,主子一个人跪坐在地上,背影不堪一击……两人立马跑上前去……
看着院内进进出出的人,手里端着一盆盆的血水,源源不断的血腥气直往荣锦的鼻子里钻,可能是身体太冷了,荣锦突然开始干呕起来,以前的她闻到这些心中只有兴奋,如今只觉得不堪重负……
直到看见榻上躺着的人……荣锦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挣扎着扑到了榻前,只看到荣国公满脸青灰色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白色纱布红了又红,白了又红……昏睡着的人唇色越来越来雪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健硕威风。
荣锦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荣夫人……脸上毫无血色,一向优雅精明的脸上此刻只剩一片木然,一双玉手沾满了鲜血,华丽的衣裳也被血水浸润透了。
荣锦紧紧抱着荣夫人,艰难的开口说道,
“娘,会没事的!爹一定会没事的!您振作起来!”她娘看着柔弱,其实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看着她娘这副模样,荣锦觉得自己的天空开始龟裂,由内到外的恐惧起来。
荣钰从外面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再也坚持不下来了,再强大的医者在面对至亲的时候,都无法做到冷静……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梁清与快速上前一手接过托盘,一手抱着人……荣钰这才堪堪站住。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均泪流满面起来。
看着主人们神色如此,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啜泣起来,一时间,屋内哭声一片。缓过神的荣锦,听着这些声响,内心一阵悲愤,强撑着疼痛,朝着众人呵斥道,
“都给我闭嘴!老爷夫人都好好的,你们哭什么!”随着理智的慢慢回归,荣锦强压住内心的悲伤,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都给我记好了,荣国公已经安然北上!今晚府上之事,绝不可外传!”
众人被冰冷的声音吓到了,纷纷跪了下来,只知道胡乱的点着头……
这一夜的荣国公府注定无眠。
东宫内,太子看着手里的奏报,眉心忍不住抖了起来。缓慢的递给了站在一旁边徐先生。
徐先生一目十行看了看,脸色大变,
“他们截杀了荣国公?这是要做什么?”二皇子真是疯魔了,这哪里是夺嫡,这分明是要灭国?
太子点了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荣国公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还要劳烦先生前往荣国公府跑一趟,如今这个当口,这个消息可不能传到朝廷上。”说话间,又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魏三爷,哎,此刻已经没有家事了……国将不国……他今日还是太子,谁知明日会不会就是老二的刀下亡魂……可惜了大乘这么多年基业,可怜了天下的百姓……
徐先生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国公爷生死难料之事,一旦暴露,朝廷震荡不说,西北前线将士的士气怕是会瞬间溃散了……
“还是我去一趟吧。此时,没有人比我更加合适了。”从看到奏报那一刻,魏三爷的神色就没有好过,此刻说话的声音也是阴沉沉的。
太子与徐先生对视了一眼,面色沉重的看着他说道,
“老三,你可要撑住了。如今,你家中夫人怕是已经知道了消息……你岳父重伤不醒,萧乐野也不知所踪……如今,世子爷又深陷西北囫囵之中……荣家,要靠你撑一撑了!”
一时之间,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