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分享起了她在机械方面的心得,她说得眉飞色舞,若伊半认真半出神地听着,偶尔很捧场地应和两句,气氛竟颇为融洽,就当程茂从“上次我去统合工厂修机器他们全都爱搭不理的”吐槽到“他们做的压缩饼干越来越难吃了”时,若伊忽地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噤声。
程茂一下子收住话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瞪圆了看她。
“嘘。”若伊挺直腰背,轻轻皱着眉闭上眼睛。
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她的精神领域。
那是一只勉强称得上人形的异形生物,它的腰和四肢都极细,上半身几乎卷在一起,泛黄的透明皮肉下是漆黑的骨架,脊柱完全从背后突出来,它就这样佝偻着身体,从雪原远方一步步地迈进了若伊的“视野”之内。
同时,也迈入了死神的视野。
只是一瞬间,在若伊完全闭上眼之前,数株潜伏于雪下的竹子已经纷纷拔节抽条,它甚至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轻易地捅了个对穿。
是一只学名十分随意,名叫“佝偻”的异形生物。
除了长得比较有特色外,它们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只凭借趋利避害的本能生存,如果有合适的武器,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也能在一定时间内不太费劲地将其制服,按理说,它不应该出现在离人类聚集地这么近的地方。
精神领域的排他性太强了,明明应该再观察一会儿的……若伊懊恼地埋怨自己,倒也不必总是这么敏感,这只是一只佝偻……
她一边腹诽,一边熟稔地去仔细捕捉那只异形生物临死前留下的精神余波,试图得到一些残留的信息。
那精神波动极淡,像是火被泼灭时留下的最后一缕青烟,其中几乎没什么恐惧,因为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透了。
在生命结束的前一秒,它的精神依旧呈现出极端亢奋而虔诚的……喜悦。
这份喜悦格外明显地朝向营地所在的方向,很明显,虽然这只异形生物距他们还有四百三十二米,但确实是冲着他们来的。
问题来了,佝偻的精神感知范围最多只有十米左右,且一般只在【进食】时才会产生类似人类“喜悦”的情绪,那么,它是怎么在那么远的地方发现运输队,并满怀欣喜地赶来的呢?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种族差异,异形生物的情绪波动对若伊来说,并不像人类的那么明显和激烈,但这并不代表容易忽视。
狂热而不知节制的喜悦,在若伊极端敏锐的感知中,简直就像是正在被烈火灼烧,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让她的精神海……乃至胃部,都产生一阵阵不可遏制的痉挛。
她快吐了。
若伊忍着呕吐的欲望,停止了对那具丑陋的尸体的观察,放任这缕精神余波散去。
她睁开眼,看到程茂已经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和靠上前来的辛莜慧一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紧张,紧绷的精神波动在若伊的感知中愈发明显起来。
三股不同的精神波动在若伊的精神海中交汇,为她带来了更加复合的体验。
……很好,现在的感受像是在被火烧的垃圾桶旁边听哀乐。
若伊面无表情地想。
……干脆把我也送走好了。
“有只佝偻从东北方向过来——”还不等辛莜慧询问,她就开口解释道。
但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稍稍抬起眼睑,去观察两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