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大日开始移动,天空出现了明显的黯淡,这让大兴城中的人松了一口气。
当天日悬在上头,灼灼热量炙烤大地,即便是修行者都要感到心悸,更别说是普通人了。更关键的,还有那澎湃的热量。
也就是现在的时间还是在晚上,要是换做白天,真正的太阳和那轮大日一同出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遭殃。
大日的离开,让城中正沉浸于不安的人暂时松了一口气,也让姜离知晓了文殊等人已经出发。
‘还真是挑了个好时辰,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届时双日同天,太阳真火的力量足以上升到新的高度。’
姜离知晓文殊也精通易道,自然也猜得出他的心思。
文殊当真可谓是谨慎至极,哪怕是占据了优势,也依旧将各方面都给利用到极限,不放过一点机会。
不过,这也代表着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知晓大尊是凭什么认为姜离接下来会遇到强敌,不得不接受天子道果。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离身形一晃,身影在刹那间出现了几乎不可察的模糊。
待到模糊消失之时,白毛猿猴突然多出了一种奇特的神色,或者说气质。
他张开嘴巴,下意识地就要吐舌头,又突然闭嘴。
“咳咳。”
左顾右盼一会儿,白毛猿猴战术咳嗽,心道一声好险,差一点就汪出声来了。然后他眼珠子打转,带着一种睿智的感觉,努力回忆起平日的所见。
‘我记得,主人平时是这么演戏的。’
脑海中的记忆在闪回,外表是猴,实际上是狗的家伙开始用出平日耳濡目染学来的演技。
没人知道为了在主人和女主人们之间周旋,这条狗学会了多少东西,至少在它的主人看来,短时间扮演一只猴子还是没问题的。
实在不行,可以去打坐。
这是姜离留下的吩咐。
啸天正要将平日所学实践,突然想起这最后一句话,于是乎——
‘还是去打坐吧。’
这条狗直接快进到“实在不行”,选择了去打坐。
同一时间,在刺史府的庭院内,谈无为望着大日的离去,平静的双眸之中悄然泛起了涟漪。
她从随身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了茶具和茶叶,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行云流水地泡了一壶茶并倒好。
看着淡淡的水气从茶杯中升起,这位佛国新晋大士平静说道:“矩子,请。”
一杯茶水被推到对面,庭院之中也悄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一身麻衣,头戴斗笠的墨门矩子立身于不远处的树下,锐利的目光透过帽檐,直射曾经的同门。
“喝茶,是情谊的体现,墨玄空只和朋友喝茶。”墨门矩子淡淡道。
“我依旧将矩子视作朋友。”
谈无为给自己倒好一杯茶,“甚至视作同道中人。”
“背叛理想的同道?”墨玄空冷笑道。
“是践行理想的同道。”
谈无为露出淡淡的悲哀,那神态出现在如今的她脸上,圣洁而出尘,全然没了过往的影子,“我从未忘记理想。”
然而墨玄空却只看到了物是人非的变化。
曾经的谈无为是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女子,长年的奔波劳累让她无暇打理自身,甚至为了能够与普通人共鸣,谈无为作为一个女子却故意让容貌随岁月老化。
现在的谈无为便如菩萨临尘,神圣不可侵犯,和以往相比是一个天上一個地下,但在墨玄空眼中,却只有悲哀。
“矩子的下句话,是要讥讽我的容貌。”
谈无为开口,先一步道出对方的话语,随即自言自答道:“我亦不在乎皮相,然而人心便是这般的肤浅,对于美好之物总是心生向往。哪怕是那敬奉的神佛菩萨,也都是展现出美好的一面,丑陋者可没资格享受香火。”
“以色娱人。”墨玄空淡淡讥嘲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当真是以色娱人。”
谈无为平静地接受了墨玄空的讽刺,说道:“为了晋升,我连梁州死难之人的魂灵都给利用了,那么大的事都做了,利用皮相又算得了什么。我想要改变这世道,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我只看到了代价,没看到世道的改变。”墨玄空的声色中,透露出杀机。
“因为这个改变还未到来,”谈无为对于杀机视若不见,只是平静说道,“等到众生一心,心中唯善之时,世道也就彻底改变了。为此,我将不惜一切地晋升,直到拥有改变众生的实力。”
众生,一心?
墨玄空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杀机越发浓郁。
“你想要度化苍生?”他看向谈无为,头一次察觉到这位曾经的下属心中藏的,到底是何等的疯狂。
比起这种疯狂的念头来,墨玄空倒宁愿谈无为是利欲熏心,或者干脆就是藏着什么野心。
这样至少好歹还是正常人,不是疯子。
一个疯子造成的危害,可比一个野心家要大多了。尤其这个疯子还怀着改变世人的疯狂想法。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谈无为没有回答,或者说她的这八个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