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甘黎送走傅子策,回到栖芜居时,陆岁淮早已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看到甘黎走进来,他笑眯眯地对她道:“怎么样?阿黎,我方才的演技还算是不错吧?” “的确不错。”甘黎看着他面上的欣然之色,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虚弱的样子,点头道,“你装起病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那是。”被夸奖后,陆岁淮得意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假装生病不去书院,所以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了?”她笑着问他道。 被拆台后,陆岁淮小声反驳道:“也没有‘总是’吧,就偶尔那么几次而已……” 看甘黎望了自己一眼,他又悻悻住了嘴,停顿后又道:“我听赤旭说,翊王送来了不少补品,都放进栖芜居的库房了。” “翊王殿下果然是出手阔绰。”甘黎一边将之前傅子策来时收起来的点心又重新端了出来,一边对陆岁淮说着,“不过他送来的那些东西,在库房里放着就好了。” “我知道。”陆岁淮点了点头,低声问她道,“阿黎,你觉得……翊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甘黎的眸中有片刻的失神。 她见过傅子策温润如玉、体恤百姓的样子,却也见识过他的狠戾无情。 虽相识五年,可她却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就比如,他先前还说一定要除去陆岁淮,以绝后患。 可方才却又同她说,他对除去陆岁淮于心不忍,故而决定收手。 片刻后,她轻叹道:“我也不知道翊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说起来,我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他。” “可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提防些翊王吗?”陆岁淮又问道,“京中都道翊王是贤王,照理说,你对他的印象也不该差啊。” “我也不是对翊王殿下的印象不好。”甘黎从盘子里拿了一小块枣泥糕,故作随意道。 “其实我就是觉得,皇室中人大多心思深沉,而翊王殿下毕竟是皇子,如今又涉及党争。你虽是外臣,但既得皇帝信任,风头又盛,难免容易惹人忌惮……总之,你万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知道了。”陆岁淮若有所思地颔首道,随即又笑了起来,“反正,阿黎都是为了我好。” 甘黎也扬了扬唇:“你知道就好。” “那……最好的阿黎,你觉得我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见甘黎似有动摇,陆岁淮又趁机道:“再过几日便是新春了,我总不能还哪里都去不了,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待在这屋子里头守岁吧。大过年的,就是要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啊。” 甘黎想了想,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 况且,傅子策适才也说了,让自己停了给陆岁淮下的药。 既如此,让陆岁淮‘病愈’,也未尝不可。 “嗯……你这病确实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好转了。”她说。 “好!”陆岁淮喜上眉梢,“今年我们大家聚一起用年夜饭,肯定是热热闹闹的。” * 陆岁淮的病随着新春的到来而逐渐有所好转,但皇帝的病情却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开朝之事先尚且不提,甚至,今年的除夕,因为皇帝的病情,宫中罕见地没有同往年一般举办宫宴。 朝中议论纷纭,大臣们请内侍袁顺递上去的折子中,一半以上都是在恳求皇帝立储,让储君监国。 然而,皇帝对立储一事置之不论。 * 由于姜宜素来喜静,不喜喧嚣,景国公府即使是在除夕,也鲜少置办过于隆重的家宴。 让府上的厨子们做上一桌子的佳肴美馔,一家人聚在正厅里头的桌子上用年夜饭,便已经是足够热闹。 姜宜的病情向来一入冬便会加重,今年也是如此,但似乎比起往年还要更严重上一些。 若是搁在平时,姜宜还能在用过膳后,一个人在锦仪堂的院子里走动走动。 可自十二月中旬起,她大多的时间便只能卧在榻上,偶尔被侍女搀扶着起来,也不敢再让她出去吹刺骨的寒风,只敢扶着她在屋子里头勉强走上两步。 所以,景国公府今年用年夜饭的地方,便从正厅移到了锦仪堂,膳食也都依着姜宜的口味做的较为清淡。 紫檀八仙上,大家都因为担忧姜宜的病情而多多少少有些郁郁寡欢,面对桌上摆放着厨子精心制作的各类菜肴,也失去了往日的兴致。 就连平日里最爱说笑的陆沅也在今日显得分外乖巧,一个劲地往姜宜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