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安也起了身,解了身上的外衫便往床榻倒去,搂着带着自家二姐气息的被子慢慢入了梦乡。
暗幕落下,弯月挂起,便是晚膳时分。
宋幼安挽着宋妍真到了府中膳堂,刚落座不久,已然下值的刺史王春介和夫人陶氏也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
宋妍真起身给公婆见礼,含笑道:“父亲今日回来得早?”
说话间将宋幼安拉过来,给刺史介绍,“父亲,这是我二舅的女儿,景宁,过些日子和我一道回盛京的。”
宋幼安垂眸见了礼,“景宁见过王大人。”
一旁的陶氏跟着道:“景宁是下午到的,这孩子可懂事了,刚到还陪着我聊了好一会天呢!”
王刺史面容带笑,朝宋幼安点头温和道:“在府中住着不必拘束,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提。”
宋幼安乖巧回:“夫人布置得很周到,是景宁要麻烦大人和夫人了。”
“怎会!”陶氏笑得亲近,“我欢迎得很!”
说着挽着自家丈夫,朝两人道:“都别站着了,我们入座用膳吧。”
用完晚膳,王刺史先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宋幼安陪着宋妍真和陶氏在府中花园散步消食,期间陶氏给她讲了不少之前府中发生的趣事,顺道忆起了往昔。等后面聊到扬州城的一些特色,婆媳俩还认真地给她规划了明日的游玩安排。
待到半个时辰后,三人才住了步,回了各自的院子。
宋幼安两手浸入热水中,面色被幽幽烛光衬得半明半寐。
“可有探出什么不对?”
寥汀手中捧着香帕,轻声回:“未影那边将这府里探了大概,没发现不对劲的。二驸马前头一位嫡姐嫁去了鹤陵,一个庶妹嫁在了本地,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在南阳游学,所以府中目前就王刺史和夫人陶氏、妾室梁氏还有二公主殿下。”
“那就往外边去查。”宋幼安抬眼,目中隐有凌厉欲出,“那两个人想来也不敢在府中明目张胆,把他们家在扬州的产业给我翻个遍,还有那位四小姐常去的地方、亲近的人,但凡沾上一点关系就都查查!”
“是。”
寥汀将帕子递给鹤渚,出了门去把这些交代下去。
鹤渚这边接了帕子,悄悄打量了宋幼安的脸色,才缓缓开口道:“殿下,奴婢今日瞧二公主的形色,似乎过得并不是很……”
“并不是很自在是吗?”
宋幼安似乎猜到了她会说什么,收回浸在水里的手,拿她递过来的香帕擦拭起来。
鹤渚看她不急不慢地擦着手,犹疑问道:“殿下也看出来了?”
将手擦干净后,她才悠悠看向鹤渚,眼底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二姐这个人,文静有余,威严不足。在宫里她是公主,父皇也疼爱她,没有人会给她不快。但在扬州,在这刺史府,她是儿媳。而且以她的秉性,绝对是想做个纯孝顺从的儿媳。所以那些人,不论长辈也好,下人也好,会慢慢地淡看她的公主身份,对她的认知首先是刺史府里孝顺听话的媳妇。”
话讲到这里,她叹了声气,目光转向别处。
“你可有注意到,陶氏是如何称呼二姐的?”
鹤渚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陶氏称二殿下为公主。”
这一说完,她突然明白了过来,恍然道:“二公主是孝顺听话,但陶氏却和她并不十分亲近。”
宋幼安轻轻颔首,又问:“王刺史是怎么对二姐的?”
再次陷入回忆,鹤渚眉头紧锁。
她们今日才到,二公主和王刺史有交集是在晚膳时候。待仔细地翻遍脑海中的关于晚膳的画面,她目光一亮,终于找到了答案。
“二公主先是给王刺史问安,然后问候了句王刺史今日回来得早,再介绍殿下。”
“但是,”
她凝着眉头,抬眸看宋幼安,“王刺史并未回应二公主。无论是前面的问安,还是后面的问候,这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行为。”
宋幼安闻言,冷冷笑了一声,“所以啊,二姐当然会不自在了。”
她明明是一个孝顺听话的媳妇,但公婆与她都不亲近,甚至还仗此逾矩。
宋幼安抿嘴,目光定在一处。
想起白日里宋妍真与自己说笑的样子,那丝藏在眉眼里的愁意,她久久才出声。
“二姐,还好我也来了。”
次日一早,宋幼安被宋妍真从被子里捞出来。
两人一起用了顿热乎的早膳,才慢悠悠地坐了马车出府,往扬州城的水岸市集行去。
“这水岸市集,乃是沿城内街河而建,由各地商人串成。那些各地的行商贵贾,把自己的家乡特色或是稀物在市这里贩卖。”
见宋幼安掀帘看外面,很有兴趣的样子,宋妍真便给她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