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穆清从屋子里出来后,便又回了灵堂。这些日子以来,当淳于承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娄穆清唯有在这个弥漫着袅袅香烛气的地方才能稍感心安。
喜儿本是要先送她到灵堂的,但因着林笙还在娄穆清屋子里,便被留在了院子里。
左右都是娄穆清自个儿家,她自己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放受了刺激的林笙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今日一早道士唱完悼令便离去了,可娄穆清甫一穿过祠堂,却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摇铃声。
她循声而去,果然在灵堂内瞧见了个人影。
“姐姐,你来了。”
娄舜兮听见脚步声便转过了身来,她手里的安魂铃正轻轻晃动。
她瞧见娄穆清朝下的目光,笑了笑,把铃铛举起来解释道,“那道士说这铃有安魂息灵的作用,我便从他们那讨了过来,让祖母能走得安心些。”
“你倒是有心。”
娄穆清摆手,没有接娄舜兮递过来的安魂铃。香炉里原先的几支香都快烧到头了,她便取了三支新的点了插|上。
娄舜兮在一旁瞧着,也有模有样地朝化宝盆里投了几枚金元宝。
“我方才去见了母亲。”
娄舜兮不喜欢纸钱香烛燃烧时那股子刺鼻的烟味,见火一微微烧起来便皱着眉退开了。她手里的铃铛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叮叮当当地平添了几分诡谲。
娄穆清插香的手一顿,她低垂的眼眸却瞧不出情绪。
“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
自从和娄余撕破脸皮以后,韦氏便真的未能再踏出她的院子半步。其中缘由娄余与韦氏心照不宣,对着旁人出奇地统一了口径。
娄穆清去了韦氏那好几次,要么说不上几句话就被打发走,要么干脆连面也见不上。娄老太的丧事大头都由她担着,府里的琐事她也得暂时管着,久而久之,娄穆清虽依旧过问着,分去韦氏那里的心却也不自觉地少了。
“还是没什么精神,我不过坐了两三刻钟的功夫,她便又昏昏欲睡了。”
娄舜兮抬头望向娄老太的灵牌,刻意勾勒过的柳眉优思渐起。
“冯老先生说母亲旧疾本就未愈,这般约莫是因着祖母的事重伤了心神,这才如此精神不济。”
“母亲屋子里檀香味很重,还摆了尊佛像,我瞧着像是祖母屋里供奉的那尊,想来母亲定也是思念祖母极了。”
“檀香味很重,这段日子以来母亲又足不出户,长时间点这香对她身子不利。”娄穆清道。
“我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奈何母亲坚持我也不好劝得太过。”娄舜兮无奈道。
“母亲性子执拗,你有些话确实不好开口,我晚些去瞧瞧她便是。”
娄穆清上次去韦氏屋里还没见到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何时挪过来的,到底是她关心得不够。
“姐姐为着家里前前后后的事已经操碎了心,这点小事便不劳你忧心了,有妹妹给你分担着呢。”
“经过这段日子我也算是摸熟了母亲近日的习性,往后每日便掐着空去陪她说说话,既能慢慢将那香给减些也能照顾母亲。”
说到此处,娄舜兮特意侧过头留意娄穆清的神色,却见那人面色平静极了,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娄舜兮自讨没趣,不甘心地瘪了瘪嘴。她故意说这些给娄穆清听便是要刺激刺激这人,如今韦氏愿意见自己这个素日她极不待见的庶女,也不愿意见娄穆清这个所谓的嫡女了。
尽管娄舜兮心里极其清楚是因为什么,她也产生了畸形的快感。
于是她得寸进尺地说:“况且母亲也心疼姐姐近日的辛苦,特意让我嘱咐你多得空便休息,不必在她那里多费时间了。”
“那这段日子母亲便交给你照顾了。”娄穆清转过身,正面对着娄舜兮,“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与我提便是。”
娄穆清一直便对她与韦氏的关系心知肚明,前后两世加起来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她便也压根不在意娄舜兮的蓄意离间,也不想再过多地去左右什么了。
虽然她不知道韦氏为何突然对娄舜兮上了心,但既然母亲愿意,那她也没什么多的话好说。
对娄穆清这般淡然的反应,娄舜兮虽颇感失望但也没过多意外。她学着娄穆清素日的样子,温婉一笑,“我自是不会与姐姐客气。”
“这不就正好有一件事要姐姐做主。”娄舜兮今日过来守株待兔,奚落娄穆清是次要的,更首要的是她的亲事。
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我本不应该在现下说此事,只是正好母亲提点了几句,便想着要先同姐姐商量。”
娄穆清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深邃,娄舜兮素日里是最不愿意在这灵堂待着的,今儿能主动过来果然是有事在等着自己呢。
“说吧。”
娄舜兮朝娄穆清的方向迈了半步,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