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铺了地暖,娄穆清手中又捧着一杯热茶,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此刻她算得上心情愉悦,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眉间舒展。
不多时,敲门声便响起了,不疾不徐,不重不轻,俨然是训练有素的宫人。
娄穆清缓缓睁开眼,眼中冷冽的清明渐渐被欲语还休的哀愁替代,翘起的嘴角也平了下去。不过从靠椅到房门的几步路,她又收起了真实的情绪,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又是那个因长公主故去而伤心之人。
门一开,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淳于承正正好对上了娄穆清这幅极力隐忍悲伤的样子。
淳于承愣住了。
娄穆清也愣住了。
“怎么回事?”淳于承脸色一黑,眼看就要发火,“是不是那个蠢——唔。”
娄穆清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人拉进了屋里,谨慎的关上了门。
“怎出来的这么快?”
娄穆清回过头,那点装出来的悲天悯人早就烟消云散了,虽然人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但眸子中却闪着灵动的光芒。
淳于承见她这样子,霎时便什么都明了了。
“我过来本就是做个样子,和老皇帝说会儿话让他不那么悲痛已是仁至义尽了。”
在娄穆清面前,他便连最后一丝颜面也懒得给淳于胄留了。
娄穆清轻笑了声,说道,“王爷哪是去开解陛下的。”
淳于承捉了她的手,轻捏了下娄穆清的鼻尖,也带了些笑意,“他们自个儿巴巴地把我找来,说不了几句又要多想,心里不痛快岂能怪我?”
“那必然不能。”娄穆清跟着他胡扯。
淳于承满意了,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娄穆清体寒,手脚即使不冰凉也是温冷的,今儿个却罕见的热乎。
“这琉璃阁也就地暖铺得好些了。”淳于承道,“算算日子到你搬过来还有一个来月,倒是来得及。”
作为皇室一大象征的琉璃阁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贬得除了保暖一无是处,不知工部的人听了会不会气得跺脚。
“铺地暖费钱又费力,尤其是在已建成的屋子里倒腾,不必这么麻烦。”娄穆清道,“况且冬天都快过去了。”
“过了这个冬天尚有下个冬天。”淳于承不赞同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为正为长,修缮府邸本就是他们工部该做在前头的。”
“那便等下个冬天再铺,也不急于这一时。”娄穆清摇了摇彼此交握的双手,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况且这不还有你这个大火炉在我身边吗?那不比地暖有用多了。”
淳于承咳了一声,别过了眼,“行吧。”
“那就下个冬天。”
如今朝野上下都盯着淳于承,恨不得找个由头借题发挥,即使是无伤大雅的常事,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也会被太子手里的文官口诛笔伐一番。
若再被大肆宣扬一番,整个京凉上下便都会议论纷纷,百害无利。
这些事淳于承清楚却不在意,但娄穆清却得在意,总不能让瑞王殿下因为自己这点小事平白被批驳一场,着实是不值当的。
“怎么喝起了清茶?”
娄穆清的茶盖没有合上,淳于承一过去便瞧出了里头泡的茶叶。
“随意点的。”娄穆清道,“这茶下火清热。”
茶水还是热的,刚好可以入口,淳于承就着她的茶盏便饮了口,随即便皱着眉咂舌。
又苦又涩。
“那应该给老皇帝他们喝,你喝做甚?”
娄穆清顺势坐到了椅子上,托着下巴笑着看淳于承的嫌弃样,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方才太子来过了。”
“我知道。”淳于承顿了下,又说:“是要清下火。”
说着,他又举起杯子,直到茶水见了底才放下,与娄穆清隔着桌子坐下了。
淳于佑刚一回来便在老皇帝面前挑拨是非,仗着那点偏爱肆无忌惮,甚至搬出了娄穆清来拐弯抹角地试探自己,他听得实在厌烦赶紧溜出来找人了。
哦对,太子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告诉了自己娄穆清在此处的好消息。
“还要吗?”娄穆清指了指茶壶,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别闹。”淳于承无奈道。
娄穆清里子内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只是囿于“娄家嫡长女”和“将军夫人”两个名头,被压抑得越发冷冽,久而久之仿佛倒真成了个冷淡性子,极其少的时候才会真心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本性。
更多的时候,那些与旁人的打闹嬉笑不过是装出来的表象。
直到遇见了个可以让自己放肆的瑞王殿下,一些小心思倒是不知不觉地慢慢露出来了。
于是,娄穆清便在淳于承宠溺的目光中将那杯茶稳稳当当地满上了。
淳于承低笑了声,将茶盏往自己手边拿了。
低沉有力的笑声在娄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