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秉文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娄穆清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轻快的。她几次侧头撞上的都是他蕴藏着柔光的澄澈双眸,宛若漆黑无际的夜陡然闪烁出了星子,虽然只有零星几颗,却也让宗秉文的眼中除了高深莫测还多了几分烟火气与人情味。
竟还隐隐透出几分情愫。
娄穆清不明宗秉文的算计,心中倒有几分猜测却不愿也不敢深究,碰上的目光只好一触即分。
这是宗秉文第一次看人仅仅是看人,而不是笑里藏刀,满心满眼都是算计。
那束梅花被娄穆清用双手拿着,那素白柔嫩的手接触花枝的正是宗秉文发带缠绕的地方,他不厌其烦地盯着看,突然就觉得头发绾得有些紧了,勒得他又疼又痒。
“你和瑞王方才做什么去了?”
冬猎时,娄穆清与淳于承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那时宗秉文只觉着可惜,可惜自己心仪的棋子就要便宜别人了。如今,那可惜的念头犹如一簇野草,在他心里顽强而又倔强的生根发芽,蔓延疯长,让他焦躁烦闷。
“太子有几句话让我传达。”娄穆清目不斜视,一路上来来往往许多宫人,宗秉文又是个招人看的,缠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绵延不绝。
宗秉文今日确实未在庆兴殿里看见淳于佑,太子瑞王在御床前的争斗他自然清楚明白,想来今儿个是被城外的传言给“伤”着了。
将军府的事瞒得甚好,连曾经掌管沉香楼的他都不知情。初听闻时,宗秉文还不相信,毕竟他与蒋齐琛相识已久,可现下看东宫的反应恐确有其事了。
“太子有何打算?”宗秉文问的直接。
“让我用尽手段使瑞王相信长公主明日一早会起身回城。”娄穆清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刚好是宗秉文能听到的程度。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相信?”
娄穆清没想到宗秉文的重点会在这里,想好的说辞被迫咽了下去,“也没怎么样……说得真挚了些他便也信了,他还告诉我准备亲自去堵人。”
“不过话是这么讲,瑞王究竟要如何做还很难说。”她没忘记给自己留一手,“毕竟,我与瑞王也是互相利用,他未必肯真的信我。”
冬猎后,瑞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手了娄穆清的事,宗秉文在娄家的探子被尽数拔除,沉香楼的一切痕迹也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可以说,淳于承设了个套子把娄家完完整整地包了起来,把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一切视线都隔绝干净了,外人要想监视打探再非易事。
再也做不成如此细致周全的表面功夫了。
宗秉文心中有些冷,他和太子先把人抢到了东宫,淳于承不会按兵不动,总要想办法把人捞回来。而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你得记住,无论瑞王表现得多情深义重,都是假象。”
宗秉文突然顿住了脚步,骨节修长的手猛地扣住了娄穆清的一肩,说:“即使这一次他照着他说得做了,也不要相信他。”
“绝对不要相信他。”
宗秉文微弯了腰,将头前倾在娄穆清眼前,他眼中的熠熠星光尚未褪去,正闪耀着蛊惑人心的光芒。他如画般的脸成倍地在娄穆清面前放大了,眉眼和顺,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俊美无双。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仿佛只装了一个娄穆清,眼角眉梢间处处忧虑,尽是担心。
娄穆清总是在感叹宗秉文面容的完美,一丝一毫都恰到好处,如若不是她心里早对他设着防,对着这样一张脸恐怕什么都得答应了。
“我知道。”
娄穆清故意缓了些时间才答道,她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迟疑,很快便消失无痕了,但这小小的变化却足以被宗秉文注意到。
像极了一个被他蛊惑的人。
宗秉文满意了,嘴角的笑又勾了起来,“走吧。”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带着些留恋地在娄穆清的肩头摩挲而过,隐晦而不露痕迹。
娄穆清未觉异样,“好。”
宗秉文将那只手背在身后,食指与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擦着,他能察觉到方才留下的触感。
想把一个人关起来,想让她只陪着自己赏腊梅、喝雪酒,想把最尊贵的祭服给她穿戴,想为她抄写一篇又一篇经文……
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心情呢?
淳于佑没想到娄穆清出去一趟还带了个人回来,尤其还是宗秉文。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亲近之人,这番合作前就没互相来往过,合作后也就来往过四五次,还都不全是直接来往。
说起来这还是宗秉文第一次“大驾光临”,淳于佑实在是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毕竟蒋齐琛的事可指望不上这只精明的狐狸。
“你怎么过来了?”淳于佑开门见山。
他们的谈话没有避开娄穆清,她本来准备下去备茶回避一会儿,淳于佑却直接指了童元下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