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穆清着一身采衣端坐在东房唯一一把木椅上,喜儿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着长发。先用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木梳从上而下梳三次,再用一条乳白色的绸带系住发尾。
娄穆清闭着双眼任由喜儿为自己梳发,看上去她是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接近蒋齐琛。
上辈子她第一次见到蒋齐琛便是在这个笄礼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将军让她只远远望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那个时候的娄穆清少女初成,也颇心高气傲,未曾想到就这样折在了蒋齐琛这儿。他说他有心上人,她也有她的尊严与骄傲,虽然不甘却从此不再提及自己的心意。未曾想,在娄穆清二十有一的那一年,大烨长公主薨落,举国同殇,时隔三个月蒋齐琛竟然主动向娄家提亲,求娶娄穆清。
娄穆清那时以为这是自己这一生的幸福,蒋齐琛心里到底是有自己的,结果却是她一厢情愿,害人害己。
蒋齐琛……
“小姐……小姐……”
娄穆清睁开眼看见喜儿正跪在自己跟前,她的手紧紧盖在自己手背上,“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喜儿拉了拉娄穆清紧紧交握的双手,“从早上开始您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要不要奴婢去找个大夫?”
娄穆清笑着摇了摇头,“不必。”
喜儿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小却总是在照顾自己,将自己视作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娄穆清而言,除了娄老太太就属喜儿与她最亲了,结果她一个都没能护住。
“长姐可收拾好了?”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的俏皮少女正靠在门框上,她冲着娄穆清眨了眨眼睛,“长姐果然是花容月貌,不施粉黛的样子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娄穆清走上前在她额上轻轻一点,笑道,“小孩子一个胡说什么,怎的就你一个过来了,舜华呢?”
娄舜兮嘟了嘟嘴,肉肉的脸更显可爱,“哼,母亲让二姐做长姐的赞者,她一大早就不知道躲哪高兴去了!”
“呐呐长姐……”娄舜兮拉过娄穆清的手来回晃着,“我和二姐也不过只差了一个时辰,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你的赞者啊?”
“哪怕舜华只长了你一刻钟,她依旧是你的姐姐。”娄穆清摸了摸她的头顶,“做幺妹多好,全娄府上上下下都得宠着你。”
“那可不!”娄舜兮得意的抬起了下巴,眼里的那点儿不高兴也一扫而空。
“哎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母亲是叫我过来带长姐过去的,差点儿忘了正事!”
娄舜兮一把拉过娄穆清的手,“长姐快走!”
“喜儿!你跟上来啊!”
娄穆清看着拉着自己小跑的娄舜兮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上辈子她的这两个妹妹都入了宫,先后成为了淑妃和惠妃,一时极其得宠。
她不是傻子,舜华和舜兮能在宫中如此风生水起自然不单单是因为有娄家这颗大树。后宫本就是一个深渊,在那般境地之下怎么可能不用手段用心计?只是……
蒋齐琛说,喜儿是被舜华和舜兮害死的。
娄穆清不清楚蒋齐琛说出这番话是为了存心堵自己,还是确有其事,如果是故意这般,她那时都快死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可如果这是事实,为什么他又要等自己死到临头了才说出来,莫非是真的好心让自己死的明白点?
对了,蒋齐琛当时似乎还提到了自己的祖母……
娄穆清心下自嘲,自己当时还真不应该打断他,好歹还可以听个明白清楚。
礼乐的声音让娄穆清回过神,她此刻正站在礼台后侧,娄舜华站在她的身旁,娄舜兮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探头探脑的朝前面望,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未见过这般大的场面,自然是好奇的很。
娄穆清笑了笑,上一辈子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应该也是欣喜万分的,不像现在……
“……各位来参加小女的笄礼,娄某实在是倍感荣幸……典礼结束后劳烦各位宾朋移步府里的水榭亭……今日一为小女的及笄,二为与各位宾朋一聚……那么,穆清出来见过各位!”
娄舜华对着娄穆清点了点头先走了出去,先以盥洗手,再退于西阶。娄穆清见状走了出去,她一路走到了场中,底下是纷纷的细语。
娄穆清面向南,正对着一众观礼宾客。她行了个揖礼,眼睛扫过众人却在蒋齐琛处微停了下,心跳的声音陡然增大。她咬了咬舌尖,转向西跪坐在了笄者席上。
整个笄礼繁复而冗长,初加发笄、罗帕和襦裙,二加发簪,曲裾深衣,三加钗冠。娄穆清来来回回许多次倒也平复了心情,她在心底自嘲,果然不管多久她看见蒋齐琛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浓烈的心动,真是讽刺十足。
礼成之后便是晚宴,娄穆清换下了略显隆重的礼服和钗冠,转而梳一个朝云近香髻配一条月拢流纱长裙,十分温婉动人。
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