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以秦宜禄为首的一行朝廷官员浩浩荡荡的带着车马和仪仗队到了颍川郡的阳翟县。
打有了东汉以来,颍川便一直是天下文风所在,此地也真可谓是人杰地灵,世族林立,百年来无数在青史之中留下名姓的人中龙凤,都是出自于此。
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当年刘秀起兵的时候手下班底中有一半人都是颍川人和南阳人,而南阳的那些大多是他起于微末之时的玩伴,本身学术水平有限,在刘秀退功臣事件之后就放弃了朝堂之上,专心当起了侯爵,以至于南阳之地多勋贵,颍川之地多世家而已。
当然,这个多指的也是这颍川和南阳之间的对比,南阳的世家比其他的地方还是多得多的,同理,颍川的勋贵也一样是比旁的地方多得多,东汉一百多个郡,其精华却始终在这两个地方,哪怕是洛阳所在的河南都比不上。
而颍川的精华在于其治所阳翟,阳翟的精华,自然便是传说中的颍川书院了,而这位颍川书院的院长,便是秦宜禄不惜如此兴师动众远道而来的目的所在了。
远远的,这颍川书院便已是中门洞开,为首一老者身穿一身细麻织造的素袍在门口恭恭敬敬相迎。
“草民见过卫将军、上将军、马独坐、袁虎贲,当真是蓬荜生辉。”
秦宜禄微微转过头,问同车而行的马日磾道:“是他么。”
“是。”
然后秦宜禄马上就特别热情的下了马车,紧紧地抓住了老者的手道:“慈明先生硕儒之名海内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得见慈明先生,当是吾之荣幸才是,这便是闻名天下的颍川书院么?当真是……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私学罢了,不过是几间瓦房,当不得天下闻名四字。”
说着,这荀爽还忍不住拈须而笑,显然是对于这所书院也是洋洋得意的很的。
事实上汉朝所谓的书院与后世人理解中的书院差别是很大的(甚至书院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后人臆想),东汉流行的是家学,讲究的是家学传承,学了我们家的本事你就是我们家的人,这也是门生故吏的由来,也是各大世家的真正根基所在。
颍川书院却是初步打破了这个常规,当然,其实也是类似于学术俱乐部的性质,由颍川荀氏牵头,将颍川的各大世家都聚拢到一块,打破门户之见,共同探讨经义,同时还各派大儒讲学,让各家弟子都可以博采众家之长,共同学习进步之余也可以培养同学之间的同窗之情。
抛开学术进步不提,此一举却是已隐隐的将整个颍川变成了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大联盟,同进同退,政治影响力早已经是非同小可,而这个联盟的魁首,自然便是这颍川书院的发起人,颍川荀氏了。
否则,凭什么荀彧他还没出道就先混了个王佐之才的美名,而没什么人敢去反驳他呢?不否认荀彧本人确实有才,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在于他的身份背景的,收复一个荀彧,就相当于是收复了整个颍川派的年轻一辈啊!
当然这也不代表所有的颍川人都是荀家门生,其实类似于大家都认了荀氏当大哥而已,而不同于传统门生关系,类似于认了当干爹。
其实颍川派崛起之后全国各地争相效仿的人也确实不少,最典型的就是荆州派搞出来的什么水镜先生,不过实话实说,东施效颦之辈而已,如果不是那批学生中出了个诸葛亮,那也就是个笑话。
其实那批世子之中硬捧的是庞统来着,但根本没捧起来,庞统对荆州世子也根本谈不上什么统治力。
颍川书院的影响力自不必说,况且这里也确实称得上是人才济济,历史上三国鼎立,曹魏的文官系统中几乎一半以上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如果秦宜禄能够得到这位荀爽,以及他身后整个颍川学院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想啥美事儿呢。
那么既然这些这些颍川派注定无法为自己所用,影响力还这么大,那……还跟他们客气个鸡毛?
所以秦宜禄也就表面跟这荀爽客气客气,几乎是刚一进屋,待客酒都还没有上桌,秦宜禄便单刀直入地说起了正事道:
“慈明先生乃世所共知的大德之人,按下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天下纷扰,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深入朝中,以做楷模啊,吾此次前来,所为的第一件事,便是代太后来问问慈明先生的意思,可愿为天下苍生,躬身入局,接受朝廷的公车征辟呢?”
荀爽一愣,随即道:“在下不过是乡野之人,闲云野鹤之辈,只会做做学问,并无治理天下之能,朝廷若是愿意取仕,颍川郡中自是不乏人才,何必征辟我这个土都埋了半截的老头子呢?”
秦宜禄闻言也是感叹:“是啊是啊,要不怎么说,有时候不愿意跟你们这些清流名士去打交道呢,就好像做官是一件非常低端的事情,会脏了你们的手一样。”
“以前,你们说阉宦当道,不屑为伍,倒是也勉强有那么几分歪理,毕竟宦官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懂,给宦官做事,那是真的有可能去脏了你们的手的,可现在宦官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伏诛,太后贤明,自然也不会如先帝一般是非不分,还躲避征辟,为啥?当我大汉的官员,委屈你了?非是我存心找茬,实在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