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傅燮,麴义还真忍不住愣了一下。
一来此人确实是有一定的名气,虽这名气远无法和秦宜禄相提并论,但他此前在金城的时候,确实是听说过此人的。
北地孝廉么,这年头在凉州但凡是能举个孝廉出身的,又哪有一般人呢?
更何况,这傅燮的儿子傅干,现在人就在弘农跟随张奂学习经学呢,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的同门呢,怎么这同学的父亲,还来找麻烦来了呢?
秦宜禄闻言也是嘟囔道:“傅燮啊,真是麻烦。”
傅燮的大名秦宜禄当然听说过,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后汉书对此人的评价很高,吹捧很过,后世的有些营销号对此人更是闭着眼睛一顿乱吹,说他是什么大汉最后一位义士之类的,也确实是整个东汉末年,凉州地区除董卓马腾韩遂这种一时诸侯之外名气最大的人了。
但秦宜禄却并不乐意与这种人打交道,甚至是有点烦。
“都尉,不要现身一见么?”
秦宜禄没搭理他,而是冲不远处骑着小毛驴的小杨修使了一个眼神。
杨修会其意,催着小毛驴上前,抱拳拱手道:“弘农杨氏杨修,见过傅叔叔,值此战时,秦师既为此地郡将,却不知您拦住我等去路,又出言不逊,是为何意呢?莫非是要故意贻误军机么?”
傅燮闻言却并不给这杨修面子,冷哼一声道:“弘农杨氏,好大的威风,然而今时今日却是万不能给你这个面子的了,汝这黄口小儿,速速退下,我要与秦宜禄说话。”
一旁的麴义怒道:“郡将的名讳,也是你这匹夫能叫的么?”
说罢,还紧了紧手中的马朔。
“他若去沙场征战,我还认他是我北地郡将,鲜卑侵扰,他却躲在此地逍遥,又算是什么郡将?”
“你……”
麴义这会儿也怒了,所谓主辱臣死,既是秦宜禄的私臣,当然不能容许旁人如此的大放厥词。
虽不敢真的杀人,但麴义将马朔收了,却是从马上找来了一条绳子,显然是想要揍这货一顿,将其绑起来了。
“且慢!”
见此情景,秦宜禄也知道自己不出来不行了,一遍叹着气,一遍溜达着打马缓步而出,却是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杜萍道:
“所以我就说啊,不乐意他这种人有交往,你也不知道这人情世故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永远有办法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捧着自己的贞节牌坊肆无忌惮的职责旁人对其他的事情都不管不顾,如此,日后遇到这种人自然就只能是敬而远之了。”
杜萍见状,配合地捧哏道:“如何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呢?”
“你不懂,傅燮傅南荣也是咱们凉州赫赫有名的名士了,师从刘宽刘公,那刘公和杨公一样,也是帝师之一,也一样是出身于弘农郡,是当今天下今文学派的代表人物,曾两度出任太尉,更是当朝皇亲。”
“其政治立场与杨公应该是完全一致的,在朝堂上与杨公一直都是盟友关系,亦是咱们关西将门的领袖之一。你说我如今,怎么看不像是个关西将门么?”
“特意让修儿代我出面,就是希望他看在这一层关系的份上别太过分,结果他却连修儿的面子都不给,那我又能如何呢?两位长辈之间相交莫逆,总不能真打起来,让关东人笑咱们关西人心不齐吧?总不能让杨、刘两位长辈尴尬难做吧?”
说着瞥了拿出绳子的麴义一眼,道:“绳子收了吧,他既不顾彼此师长的颜面,你打他骂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知他好好的孝廉,不在京城做郎官历练,却回来做甚?这是为他的举主守孝呢。”
杜萍默契地配合问道:“那他的举主是谁呢?”
“就是此前被咱们相逼的那个汉阳太守范津,早被元固兄架空了的那个老上司么,那范津在当汉阳太守之前曾当过北地太守,举了这位傅南荣兄弟做了孝廉。”
“那范津枷车上洛之后也不知是不耐严刑拷打啊,还是染了病得了风寒,反正人是死了,天下人固然是都将这账记在那些阉宦的头上的,可说不准南荣兄对我也有些许埋怨呢?”
这么一说,众人立时便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来找这个茬,原来却是还有这般缘由啊。
麴义闻言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般的找挨揍,我若是揍了他,岂不更显得此人孝顺了么?啧啧啧,也不知他对自己的亲爹有没有这么孝顺,给特么举主守孝?我老麴也算是开了眼了。”
杨修闻言也不禁出言讥讽道:“是啊,况且既是刘公之徒,老师您看在大家同为关西一脉,又学的都是今文学派的份上,冲着刘公的面子,也必然是不会太过难为他的,如此,他这名声杨得岂不是格外容易么?至于刘公本人会不会因此难做,会不会有损颜面,又如何比得上他自己的忠孝之名来得重要呢?您可是真孝顺啊!”
傅燮被这些人阴阳怪气一唱一和地说得脸色通红一片,他本来底气很足的,就像秦宜禄说的那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然后肆意的指责旁人么,然而被这秦宜禄这般一说,却仿佛是丝毫不体恤师长处境,只顾个人邀名小人一般了。
反倒是秦宜禄,不肯跟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