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张奂是肯定不会给秦宜禄什么好脸色的。
然而面对秦宜禄跟他嬉皮笑脸的,耍无赖一般的态度,老头在反复斟酌了良久之后,却是也不得不把心中的不满之处咽在了肚子里,一甩袍袖哼了一声便让他进来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
且不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权没势无官无职的退休老头,人家毕竟是给你修建了庙宇祀堂的人,总不能真将他乱棍打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土都埋了脖子了,而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没有官身,而这个秦宜禄的年岁明明比自己的孙子都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人将来注定是要有一番成就的,至少在凉州这边已经很有影响力了,而且好像心眼还不大。
仗着年岁身份欺负欺负也就罢了,真要说撕破脸皮与他去结仇怨,他还真有点不敢呢。
“哼,进来吧。”
“多谢张公。”
两个人来到了书房,张奂随手一指让秦宜禄坐下,让自己的小儿子张虎给自己上了一份甜酒一盘干果,却不给秦宜禄上东西,当着秦宜禄的面吃的喷喷香,还吧唧嘴。
看得秦宜禄都有些觉得好笑了。
“哼,你小子,是为董卓报仇来的?”
“张公说笑了,董公是小人的恩主,您则是董公的恩主,提携之恩大于天,您便是对董公再如何不好,董公又如何敢对您有半分怨言呢?小人又如何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呢?这报仇二字,如何谈起啊。”
“哼!知道就好。”
说着,这张奂却是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就把秦宜禄放一旁这么晾着。
秦宜禄也不恼,心知这老小孩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一下不满找找面子了,便也笑呵呵地看着他吃吃喝喝。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正如他自己说,一个真的是快死了的人了,还能吃多少东西?
没多大一会儿,这张奂就吃不下去了,又有心继续晾着这个秦宜禄,眼珠子一番,便索性闭目睡了过去,却是又睡了一个午觉。
过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张奂擦了擦哈喇子睡醒,就见秦宜禄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似的已经坐在他的对面,面前堆放着高高的一摞书简,却是完全不顾他的同意,在他的书房翻阅起他的藏书来了。
气得他勃然大怒:“你个后生,好生的无礼,这都是老夫的心血,谁让你翻看的?”
秦宜禄闻言嬉皮笑脸地笑笑道:“以为您这是默许了,要传授我这个徒孙一点战阵绝技呢,对了,张公,我这里有一封荐书,想推荐一些咱们凉州的英杰之才到您的门下学习经义。”
张奂闻言接过来到:“谁写的荐书啊。”
“我写的。”
“嗯?那还荐的哪门子的书啊!还有,你个小辈,在老夫面前有何颜面,老夫凭什么要收你推荐过来的弟子?你是两千石么?”
秦宜禄笑着道:“在下自然不是什么两千石的,只是张公,不妨先看一下小人的荐书再说。”
“这有什么可看的?我听说过你这人文采颇佳,然而老夫却不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
“张公,看看再说么。”
“这有什么可看的?”
“看看么,我保证,您一定会十分喜欢小人的这封荐书的。”
“哼!”
张奂闻言不屑地将书信打开,随便看了一眼,道:“我还以为你写了什么,就这?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张公,您仔细看看。”
“这有什么可仔细看……纸?这,这纸是……这不是蔡侯纸!”
“然也,这是我发明的,张公纸,纸张本身才是荐书。”
“张公纸?”
“蔡侯纸虽然也可以一用,然而纸张的质地相对还是更粗糙了一些,色泽偏灰,偏暗,更重要的是不易装订,也不易印刷,存得时间长了,纸张上的字迹还会变的模糊,若是临时用用,或是给家中小辈练字之类的,问题倒是不大,但却终究无法替代书简。”
“至于这张公纸,乃是用稻草为主料,辅以明矾等物,经秘法制作而成,色黄而易着墨,若是涂之以白蜡,则可使纸张洁白坚韧,便于保存,辅之以拓印之法,可使天下学问编写成书,用起来轻便得很,若是能传遍天下,岂不是功德无量的事么?”
“我听人说,张公您精研《欧阳尚书》,曾将牟氏章句从四十五万字删减为九万字,这九万字的东西装订、整理成册,岂不正好是一本易于发行,可以让天下读书人人手一本么?”
“张公您晚年一直隐居在这弘农,著书讲学,然而只因您出身边鄙,因此一直弟子不众,学术不彰,若是有这张公纸之助力,将张公毕生所学都刊印成册,发行天下,让天下寒门学子不必饱受求学之苦,在家中翻阅书籍就能沐浴圣人教化,岂不是功德无量?”
“却不知,徒孙的这份大礼,张公您是否乐意接受呢?”
说罢,秦宜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册道:“这是我编纂和删减过后的左传,全文只有十八万字,我将之与春秋合传,这是刊印之后的效果,您可以看看,小人无甚威得,却也是万不敢在春秋大义之上胡乱作为的,此来也是特请张公来帮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