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阳光刺眼的昏黄洒在金色的沙丘上,凉风瑟瑟之中,秦宜禄带领的六百精锐缓缓地露出了身影,出现在了河湟义从营的视线之内。
都是骑兵,因此风也似的便已杀至营盘之前,而这些河湟义从的手段也是着实不弱,很快便有一伙骑兵同样出了营寨。
“来者何人!”
“云中秦宜禄!”
说罢,秦宜禄单骑越出,于两军阵前横朔立马,身后一杆大旗上书“玄牝”二字迎风招展,颇为威风。
“秦宜禄?他就是秦宜禄?”
这些河湟羌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羌,与汉人之间早已经没有了语言壁垒,甚至你让他们说自己本民族的语言,绝大多数人也是不会的,因此秦宜禄这么一喊,他们当然也听得懂。
这些羌胡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啊,毕竟他们起兵的理由就是杀死这个秦宜禄啊。
听说这是一位来自并州的狠人,因为朝廷要将他们撤屯迁往内地,这狠人一怒之下就杀了太监的侄子跑到他们凉州来了。
说实话,秦宜禄可以对凉州的百姓感同身受,这些河湟义从自然也会对秦宜禄兔死狐悲,他们这些河湟的义从,与秦宜禄这些并北的屯户,其实本质上是极为相似的。
朝廷不拿并州的百姓当人,而至官逼民反,难道拿他们河湟义从就当人了么?
为什么说段颎一死,河湟义从就与朝廷离心离德了?是因为这些河湟义从真的爱戴段颎如自己的父亲一般么?
当然不是啊,段颎是靠铁腕的手段收复他们的,畏其威是肯定的,但怀其德恐怕是未必,然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大家都真心拥戴和认可的领导,说杀就杀,他是造反了还是贪污了?
这朝廷压根就没拿他们当一盘菜啊!
你让他们还怎么敢为朝廷卖命呢?
今天这朝廷敢把并北的屯民当做奴隶一样的贩卖,明天会不会把他们也打包给卖了?
底层人民也只是见识浅薄了一点而已,又不是真的缺心眼。
因此,这些羌胡骑兵一听说来的是秦宜禄,原本冲锋的势头居然硬生生的停住了,纷纷好奇地上下打量起这秦宜禄的相貌来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真的不想杀死秦宜禄。
他们还打着“杀死秦宜禄”的名号四处抢劫呢,秦宜禄要是死了,他们就没有继续抢劫的理由了啊,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说到底现在的大汉还没有彻底衰落呢,黄巾起义还没有爆发,这些河湟义从虽然都已经有了反心,但是也都知道,他们大概率是干不过汉军的大部队主力的。
之所以打着郭胜的旗号,就是不想和大汉朝廷彻底的撕破脸,有这么一张屁帘子当遮羞布,他们心里踏实。
秦宜禄见状,心知这些羌胡兵果然是心有顾虑,他也跟着踏实了不少,昂然道:“郭胜何在?尔等不是来杀我这个反贼的么?为何率部劫掠汉阳百姓?你出来啊!反贼秦宜禄在此,来啊!诛杀反贼!!使我秦宜禄一死,换天下太平!”
这么一喊,这些羌胡却是反而对秦宜禄更尊敬了,就觉得此人当真是英雄盖世,明明躲在安定就能免死,却能主动出来找他们求死。
羌胡最重勇士,纵使立场相对,但看着秦宜禄的飒爽英姿,却也不由得让他们一阵阵的心折,愈发的不愿意加害。
然后大家就一直这么看着秦宜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崇敬之色。
甚至于营中的将士们听说秦宜禄来了,也纷纷争着抢着出来往前挤,就为了能看一眼秦宜禄长什么样子。
整得秦宜禄都有点不会了。
这和想的不太一样啊。
那既然他们愿意看,那咱就接着唠呗。
然后秦宜禄就继续骂,又把《宦官论》给大声背了一遍。
这文章虽然已经在儒林之中都广泛传播了,但是这些羌胡却是还没有听说过的,此时听这秦宜禄这么大声的一朗诵,虽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如痴如醉,甚至背到精彩之处,还忍不住大声的鼓掌叫好。
要知道他们这些异族虽然都没啥文化,却是很尊敬有文化的人的,比如就在数年之后,这些人绑架了边章和韩遂,逼着他们给自己当首领。
边章死的有点早了不好说,但至少对韩遂,一直到那货死,这些河湟义从都始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一点也没看出架空当招牌的意思。
然后秦宜禄就更不会了。
这帮羌胡怎么这么尊敬自己?
我是来挑衅的啊!
许褚也一脸懵逼和疑惑地瞅了瞅秦宜禄,又瞅了瞅眼前的这些羌胡军,生于内郡的他,还真有点理解不了凉州这错综复杂的汉羌关系。
这计划有点变化啊。
“云中秦宜禄在此,谁敢上前一战!郭胜!北宫伯玉!出来啊!谁敢上前一战!”
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站出来。
然后就见身后的成廉拍马而去,秦宜禄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挽弓如月,其疾如风的射出一箭,咄得就射死一个。
嘴里还嘟囔着:“叨叨叨叨的墨迹啥呢,干不就完了么。”
而后就在那羌胡的射程范围之内立马而驻,大喝道:“射胡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