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椅子放回原位,拎起包就要往外走。我跟上去,发现408号寝室的门敞开着,Hailey捂着脸浑身颤抖,我看见她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到地上,卫生间的磨砂门后是寸头女生的身影,那抹浅绿色看起来也同样苦恼万分。
正当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我小跑过去及时卡住了电梯门,安的语气很烦躁,让我回宿舍里待着。我瞧见安摁的是负一楼的按钮,顿时明白了他要去找谁。刚好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想重新质问文景煦。
电梯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小厅,厅中央坐着一位庞眉白发的老爷爷,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登记册。我看安先弯下腰往登记册上写名字和时间,等他把笔递给我后,我也照模做样地往下一格的空白处写上我的名字和来访时间。
老爷爷仔细确认上面的字迹后,随即将手指摁在背后门旁的指纹锁的解锁处,自动门便开了。
还是亲眼见到才算震撼,走进去后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泛着光芒的小房间,房间与房间的墙壁并不相连甚至中间还有狭窄的过道可以环绕整个房间,房间的顶跟走廊天花板齐平,而文景煦就关在其中一间房间里。我趴在玻璃墙上盯着文景煦看,他坐在床垫上,脚被镣铐给铐住了,口中却念念有词。
安说我们可以进去的,趴在外面看着对方不太好。
安推开门后我也跟着走了进去,文景煦望着我们,背诵声停了,脸上流露出惘然的表情。我本以为安会说些客套话来安慰对方,但安先从包里翻出一条糖果(悠哈特浓牛奶糖),抽开后里面是香烟,他递出盒子,文景煦伸手从里面抽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安随即跪在床垫上给对方点燃香烟。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毫不手慢,我紧张地瞧了瞧四周,却只有镜子中的自己与自己对望。
待到文景煦抽完第一口,把烟从嘴上拿下来,他问安是不是又被绿了?
你背金刚经是不是背傻了?我跟Hailey早分手了。安说着,接过他手中的烟抽了第二口。
你太懦弱了。文景煦说这句话时虽然眼神在我身上,但我总觉得这句话是双关。文景煦紧接着接过香烟,抽了第三口继续说着,Hailey对你竖中指你就竖回去,你又不是没长手。安瞥我几眼,对此有些惊讶。
我这下明白是在给我支招了。
文景煦歪斜着身子倚靠在玻璃墙上,镜面倒映出他的侧脸。他的眼底透着一种无尽的疲惫,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锐利。
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但那句话梗在喉咙里就是吐不出来。
你想问我是不是故意装没听见,对吧?文景煦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烟燃尽了,他直接把燃烧的那部分摁在床垫上,边转烟蒂边说,无论我怎么说其实你心里都有答案了,经历正面对抗也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堂课。
走吧。安知道接下来再不让我走,我就有可能跟文景煦吵起来了,他靠过来搭住我的胳膊,动作非常轻缓,但又明确地把我往门口的方向拉。
走出宿舍楼后我拿着试卷准备去品德楼找数学老师交卷子,结果敲响了数学老师办公室的门后,坐在里面的是另一位女老师。我问之前那个留寸头的老师不在吗?女老师回答他上课去了,我也是数学老师,你是来交卷子的吧,来,拿来我看一下。
老师批卷子时,我心里特别忐忑,经历了龚利娜的袭击后,我对培智班的同学就没了好感。如果再让我去培智班,我绝对会逃学的。
同学,你之前读书时是不是没去校外补习啊?老师的口吻非常委婉,但我也听出事态不妙,诚实回答自己是从家里被赶出来的,没钱补习。
这张卷子是一百分的满分,你只考了三十多分,你有没有想过去培智班?老师说着,双眉微蹙。
轻舟班的同学都写过这张卷子吗?我不死心地问,那平均分是多少呢?
平均分是67分,最高满分,最低14分,其实你水平也不错。就是从老师的角度来看,你是跟不上进度也听不懂题的。老师也是为你好,到时候你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了,自伤这种事情老师看了都心疼,还不如去培智班。培智班的课表你看过吗?女老师从手边的书堆里翻出一张课程表来,让我凑近点看,我凑上去一瞧,没瞧见什么吸引我的课程,都是些傻瓜才会乐呵呵参与其中的幼稚游戏。
我心想轻舟班我赖定了,开学期中期末考我还没接触到,至少这学期能赖下去,明年估计会被退掉。
不,我想待在轻舟班里。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女老师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
好,那你被退的时候可别气急败坏地打同学。在我离开办公室前,女老师言辞尖锐,我没回应,调头离开了办公室。
安在楼道内等我,我走过去靠近他,低分带来的伤痛令我的眼神失去光彩,安俯下身瞧了我一眼,问我接下来去哪。我注意到他包里的卷子没塞好,露出了一小角。
我心想还能去哪,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