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
公交站台下,对面的女孩的眼神微微向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微得几乎被风吹走。
这是...冯思楚?
李甫有些惊讶地再次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上身是一件长款羽绒服,身材窈窕,袖子破损的地方还绣了朵百合花,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看着应该穿了很久已经有些泛白褪色。
女孩的脸庞看上去虽然憔悴,却依旧充满了川渝女孩如水般的秀美,高鼻梁、樱桃小嘴和黑亮的大眼睛,就是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有种二刺猿的呆萌属性。
倏然间,关于对方的潮水般涌入李甫脑海,他记起了那个小时候和他一起在河边捉鱼、爬树、偷摘邻居家果子的女孩。
笑容、眼神、声音....
一切都恍如昨日。
李甫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很不错。
一个人在江海漂泊那么多年未曾归家,难得有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时候,他兴奋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想起对方刚刚问自己借钱的话,李甫不由有些疑惑问: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楚...”他叫了一半对方的小名又停了下来。
十多年前,对方只是個五六岁的小女孩跟屁虫,那个时候叫小名也没什么不妥,但现在对方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十年未见,再叫“楚楚”未免有些过分亲昵了。
于是李甫话到嘴边,又换了个问题笑着问,“我前些年电话里听老家的父母说你考上了渝大,今年刚毕业吗?阿姨从小就心疼你,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江海。”
“妈妈...去年过世了。”
少女忽然抬起头看了眼李甫,
旋即又低下头。
啊这?
李甫愣了下,挠头道:“抱歉。”
“山体滑坡,姥姥说这是命,躲不过的。”少女的声音低得能被风吹走,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叔叔...”
李甫这次说到一半就没问了。
冯思楚的父亲是当年山村出名的烂赌鬼,四处躲债常年不归家,李甫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这个问题相当于白问。
沉默了片刻,李甫直接问,“你需要多少钱?”
他这些年当替补工资不高,江海又是出了名的高消费城市。
如果少女开口就是几万块李甫还真拿不出来,而且还得担心对方是不是进传销了。
不料听到李甫的问话,冯思楚的脸颊开始发烫,她低下头,声音上去就十分窘迫地说道,“三...不,两千,两千就够了。”
说到这,女孩抬头看了眼李甫,清亮的眸子里有些慌乱地认真保证道:
“下个月发工资一定还给你。”
嗨!
那伱不早说。
李甫打开微信看了眼余额,还剩一万八,旋即和冯思楚加了下微信。
对方的微信名是小幸运,
头像是一朵小百合。
加上微信后李甫直接转了两千过去,对方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到账提示。
“谢谢!”
冯思楚眼睛亮了起来,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地从帆布包里拿出纸笔。
“你干嘛?”李甫问。
少女神情一呆,有些窘迫无措地低头道,“我...我想给你写个欠条。”
李甫闻言不由莞尔。
他扬了扬手机的转账记录,开玩笑道,“没那必要,你要是不还钱,我可以用这个去讨债的。”
“不会不会!”
冯思楚一听却急忙摆手,黝黑透亮的大眼睛里忽然蒙上一层水雾道焦急道:
“我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会还给你的!一定!一定!我不会赖账的。”
啊这?
想起这姑娘小时候就傻乎乎的不经逗,没想到长大了还这样,李甫不由有些失笑摇了摇头。
转而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到江海的,从老家出来没带钱吗?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冯思楚闻言再次低下脑袋,黯然道,“中午刚到,是爸爸,他在老家的车站等我,说有人在追债,让我给他钱。”
“啊?他要你就给?”李甫无语。
“他说...他们会打死他的。”冯思楚道。
“你管他去死。”李甫气笑了。
妈的!
赌狗真没人性!
只顾着自己,
就没想想把女儿的钱全拿走了,她孤身一人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怎么生活。
还好劳资和赌毒不共戴天!
“那你现在住哪?”
“员工宿舍。”
“你找到工作了?”
“嗯,哎呀!”
“怎么了?”
“下午,下午要入职培训。”
“那你快去吧,等等,你在这先别走。”
李甫看了眼冯思楚面色憔悴的模样,估计她那么远坐火车来也没吃上饭,瞥了眼路边转身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到对面绕进小巷子里,李甫来到一家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