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户,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三千北大营士兵齐声应是。
韩和通犹豫道:“殿下,康仁坊多有世家,如果他们问起咱们用什么名头上门……”
“不让进可以,冲进去灭门。”暮樱已经站不住了,从属把椅子放在大街的中央,暮樱坐了,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只要灭了第一户,后面的也就知道听话了。”
韩和通心下一寒:“就为了霍大王?”
暮樱近乎麻木的目光看着他:
“对。”
就为了霍千里。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个时候。这不单是因为他们性命相连,更因为霍千里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稳住了大荆朝摇摇欲坠的局面。
他不能死,是因为大荆不能死。
相比之下,她自己的命又算什么,灭一个世家又算什么?
“去找。”暮樱温和了小半辈子的精致面容上,浮出了一种地狱恶鬼的色彩:“杀光了,算我的。”
暗室里,栾提希夺过鞭子,将霍千里抽得皮开肉绽。
栾提希:“你他妈自己在这玩什么情比金坚!苏科沁,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谁把你骗来的?你那婆娘成天巴望着你赶紧死好要你的兵!还在这自欺欺人?”
他说一句就抽一鞭,打得简直有些费力了:“你这遭天谴的天煞孤星,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害死了父亲,也害死了我!怎么,你现在竟然还妄想同仇敌成家?!你这血脉不净的杂种,长生天不会放过你!小时候我就应该抽死你,不然父亲也不会死!”
霍千里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知道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发出生理性的抽搐。
他并不在乎,只是怕暮樱会疼。
刚才戏楼里肩膀上那两下剧痛,一定是暮樱出事了,他必须尽快脱身,离开这里。
他不能让她再疼下去。
看着栾提希凶狠的脸,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那时栾提希也只是个少年,他的母亲是大阏氏,单于的第一个妻子,在部族中说话很有分量。霍千里小时候常常挨饿,大阏氏就从自己的食物里留一份给他,他至今还记得那些温热食物的味道。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毒死她。”栾提希也打累了,他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我母亲明明待你很好,你为什么要毒死她!”
血和汗顺着霍千里的下颌划过,他终于听清了栾提希在问什么。
大阏氏是被毒死的。
她去世那天没有接触过别人,只有当时六岁的苏科沁。他躲在大阏氏毡房后的草垛里,怀里抱着大阏氏的食盒,大大的眼睛显得很空洞。
那一天,六岁的苏科沁也被打得血肉模糊,因为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单于当场就想将这个血脉卑劣的儿子处死,却被族中的其他王室拦了下来,一来因为没有证据,二来他毕竟是和亲公主的儿子,真要是闹起来,大荆方面也不好看。
“你为什么杀她,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栾提希将脸埋在双手中,发出不明显的呜咽:“为什么!”
霍千里张了张口。
和六岁那年一样。
“你来长安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吃过一种豆沙馅的包子吗?”霍千里看着栾提希,没头没尾地问:“很甜的。”
栾提希以为他在嘲讽,抹了把脸:“好,好。弟弟,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冥顽不灵,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吗?你心疼你那小夫人是吧,你死以后,我将她带回匈奴,去做个贱妓如何?”
“喀拉。”
绑着霍千里的木架子发出一声响。
紧接着,霍千里出手了。
屋里没有一个人看清霍千里是怎么动作的,他好像只是简单地发力一震,拇指粗的铁链就这么被他活生生强行从木桩里掼了出来。
掼出铁链的同时,霍大王胳膊脱臼了,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自己装上。
“再等等。”他将铁链缠在手掌中,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如临大敌,震悚惊愕的匈奴武士,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再疼一小下,我去找你。”
栾提希:“苏科沁!你要作什——”
幽暗的屋室外,泛黄的轩窗上,溅起一道猩红的血痕。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整个房间沉闷的屠杀声默然结束,房门打开了,赤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暮樱如有所感,倏然抬起眼眸。
落雨了。
韩和通从街道尽头奔来,跪在雨中,暮樱坐在大街正中,头顶是侍从打着的伞,一切寒凉而煎熬。
“殿下,”韩和通强行压住喉咙的颤动:“人找到了,请殿下移步。”
暮樱喉咙动了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近乎麻木地接过了侍从递来的伞,让围着那个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