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风雨飘摇,裴北辰回京坐镇十分可以理解。
裴北辰在军事上的实毋庸置疑,且性情出了名的冷酷寡言,虽然裴氏如今遭逢大难,依然无人敢轻视他的存在。
而今日宴席气氛如此热闹,然也因为待会儿谢家大公子谢瑛将亲入宫觐见献俘,庆贺皇帝寿辰。
纵然众人心照宣,这是谢氏在借献俘一事向朝廷表明忠心,可以忠烈闻名的北郡谢氏竟出了一个反贼,谁想看谢家热闹。
卫瑾瑜坐席恰安排在顾凌洲身旁。
这是师徒二人在顾府外第一次见面,顾凌洲淡淡道:“他的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你若还清醒,就该与谢家一般,及割席止损。今日你就跟在本辅身边,勿往他处了,免得再卷入该沾惹的是非。”
卫瑾瑜应是,垂目回:“
弟子明白。”
顾凌洲看了身侧少年一眼,碍于人多眼杂,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多,皇帝由锦衣卫指挥使章之豹陪着现身。
百官起身礼,山呼万岁,恭贺皇帝万寿之喜。
“爱卿们平身吧。”
天盛帝笑着道。
待众臣落座,司礼监掌印曹德海进来禀:“陛下,谢氏大公子谢瑛已携北梁俘虏在殿外等候。”
献俘是臣子向君王表达忠诚的古老礼仪,因为边境荡,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大渊朝堂上,何况此次俘虏的还是两名北梁贵族,意义加非同一般。
一,百官视线看向殿门口方向。
有人想看看已于六年前折翼青羊谷的谢家长子究竟是何等模样,有人则幸灾乐祸,谢家如何顶着这巨大压顺利献俘。
一直雕塑一般、面无表情坐着的裴北辰也缓慢抬起眼。
天盛帝道:“宣。”
在内侍唱报声中,谢瑛一身云白锦袍,步入殿中,身后跟着两名士兵,各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俘虏。
谢瑛于殿中展袍跪落,朗声道:“微臣叩见陛下,月前寒蝉关一战,北境军擒得北梁左贤王李峰及其部将乌干,今奉父命,敬献二俘于吾皇,以贺吾皇万寿之喜,愿吾皇圣康泰,万寿无疆。”
谢瑛已经很多年没到过上京。
这些年间,朝中官员换了好几波,除了资历老一些的,很多未见过谢瑛容,如今将这位谢氏长子虽折了一臂,依旧风采过人,输任何世家子弟,歇了看笑话的心思,也终于明白为何日这位少统帅折翼青羊谷,许多人惋惜已。
天盛帝含笑道:“爱卿一路辛苦,起来入席吧。”
又吩咐:“将这二人押到宗庙内,择吉祭祀礼,以告先祖。”
锦衣卫很快将两名俘虏押下。
谢瑛却并未起身,而是道:“除了献俘,臣父还让微臣带来请罪一封,请陛下严惩谢氏,臣父还说,待北梁战事结束,愿亲领兵前往西京平叛,将功折罪,请陛下允准。”
百官俱露出惊诧色。
没料到谢氏对待谢琅这个乱臣贼子,竟如此留情面。
天盛帝叹道:“此事朕亦很痛心,朕会因为一个逆臣怀疑整个谢氏的忠心,又岂会忍心让定渊王面临父子相残的惨剧。平叛之事,朕有安排,爱卿起来吧。”
“微臣遵命。”
谢瑛起身,由内侍引着入席。
谢瑛是代表定渊王府,坐席设在武将席。
除了规格高隆重一些,皇帝万寿宴普通宫宴流程上并无太大同,先是表演环节,接着是百官向皇帝敬酒,再之后便是官员之间轮番敬酒。
定渊王府身份敏感,然无人主攀交。
但谢瑛泰然而坐,并无任何局促之色,反而主起身,向坐于左右首位的三位凤阁宰辅敬酒,包括与谢氏关系微妙的首辅卫悯。
今日排座,卫悯与韩莳芳坐于左首一、二位,顾凌洲坐于右首首位
。
依次敬完卫悯与韩莳芳,谢瑛方来到顾凌洲所在右首席。
谢瑛一眼便看到安静端坐在顾凌洲身边的少年郎,满殿喧嚣气氛中,那少年文秀如玉,有着一双极清透分明的眼睛,格外同,且十分眼,脚步由顿住。
夏青及在后面低声道:“那便是昔日与二公子奉旨婚的那位卫氏嫡孙,如今官拜凤阁。”
谢瑛略感意外,收回视线,道了声“难怪”。
难怪这样的年纪,有资格坐在这样的位置。
夏青悄然叹气:“二公子与这位嫡孙交恶以致离之事,上京城无人知,有此人在,顾凌洲对谢氏态度怕会好。”
苏文卿从后面过来,似是发现了这边的困境,主问:“我与顾府尚算熟悉,可需我为大哥引荐?”
谢瑛说用。
“你今日一直陪着我,已经关照良多,谢氏的事,怎能一直劳烦你。”
语罢,吩咐夏青斟酒,往前去。
谢氏与顾凌洲这位次辅并无多少交情,谢瑛便以晚辈称,向顾凌洲敬了一盏酒。
“必客气。”
“只是本辅近来身欠佳,宜饮酒,恐怕无法饮大公子这一盏酒了。瑾瑜,给为师倒盏茶吧。”
卫瑾瑜应是,提起案上茶壶,倒了一盏清茶,双递过去。
谢瑛视线由再度在少年身上停顿了片刻。